“土底下有螞蟻不是很正常的嗎?或者是你見過哪塊土裏沒有螞蟻的嗎?”夜暝痕反問道。
藍暖玉頓時感覺到渾身的不舒服:“她不是說,這裏面連花草樹木都不會長,更何況蟲魚鳥獸的嗎?”
“回姑娘的話,我們倒是在洞中,但是螞蟻的話,那可是無孔不入的,我是想着那也不能算是在洞中的。”棗子婆婆說道。
藍暖玉拉了拉衣裳,也不曉得是不是想到土中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螞蟻,身上一時也跟着奇癢無比,總覺得有些小蟲子在身上成群結隊地爬過。脖子上有一點點發癢,她趕緊用手去摸,結果竟是什麽都沒有。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藍暖玉用手臂撐着身子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這裏面能将填土的,而且還是這般不着痕迹的,恐怕也隻有這些小螞蟻了。”夜暝痕說着,在手中凝起一團法術,試圖控制洞中的螞蟻。
“你等會兒等會兒。”藍暖玉着急道:“你說你這麽召喚螞蟻,洞又隻有這麽小一點,會不會……”
“嗯?怎麽了?”夜暝手上的動作停在空中。
藍暖玉一臉的委屈道:“會不會螞蟻要從我身上過啊?”
一想到夜暝痕發号施令,密密麻麻的螞蟻就會一湧而出,數量之大,成千上萬都說少了吧。
夜暝痕看着藍暖玉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不然呢?你還想着螞蟻給你讓路?”
“啊,我想出去了。”藍暖玉往後爬了一步,衣裳便都被捋到了膝蓋上,她隻能又朝前,嘴裏喃喃道:“我幹什麽不好,偏偏要跟你們來這洞中找罪受。”
夜暝痕失笑道:“暖玉,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這個時候還想出去。”
“……”藍暖玉撇着嘴,看看周圍,似乎現在認命。
夜暝痕看到他的樣子,臉上的好笑又多了幾分:“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會法術,你給自己套上一個盾,螞蟻不就不能對你怎麽樣了嗎?”
“這道也是,可我還是能看到它們啊,這麽多的螞蟻,從身邊走過,一堆接着一堆,天啊!我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的。”
“趕緊的,莫要耽擱。”夜暝痕道:“大不了,你閉眼睛閉上,眼不見心不煩?”
藍暖玉小聲嘟囔道:“掩耳盜鈴,看不見又不代表就不存在。”
藍暖玉說是這麽說着,但還是很乖地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撚在一起,指尖便多出一抹亮色。
她正要将那抹亮色點在自己的眉心,忽眼睛一瞅,看到一小群螞蟻正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沒搞錯吧?
我這是護盾,不是召喚術啊!
藍暖玉回憶着自己的法術,确定沒錯啊!
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
藍暖玉給自己在心裏打氣,沒急着給自己套上護盾,倒揉揉眼睛,說不定是自己看錯了。
這不揉還模模糊糊,一揉,眼睛看得更清楚了幾分。
哪裏是地上的一小群螞蟻,明明到處都是。
藍暖玉的周圍,洞的地上,洞壁上,螞蟻一群一群地排着隊,浩浩蕩蕩地朝着她走過來。
“夜暝痕!夜暝痕!”藍暖玉打了一個寒噤,趕忙給自己套上一個護盾說道:“你看到了嗎?夜暝痕!爲何他們都朝着我過來啊!你趕緊召喚他們啊。我!夜暝痕!啊啊啊!他們朝着我身上爬了!”
“你莫慌,莫慌。”
藍暖玉害怕蟲子,夜暝痕是知道的,但是眼前的局勢是。他已經下了召喚術,可是洞中的螞蟻上似乎不太給面子,都愉快地無視了夜暝痕,從他身邊浩浩蕩蕩地走過。
“他們停下了?”藍暖玉警覺地看過去,螞蟻都在距離她的衣裳半寸的地方停下,就像是那裏畫了一條看不見的界線。
“幸好這護盾還是有點用的。”藍暖松了一口氣,正當她打算惡作劇一下螞蟻,翻個身什麽的,把它們驅趕遠些的時候,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夜暝痕的身邊走過一個螞蟻群,中間的一隻螞蟻足足有拳頭那麽大,渾身金黃,帶着一點點透明,裏面的内髒看得清清楚楚,還在跳動的心,還有屁股上密密麻麻的白點……
啊!惡心!
藍暖玉也看到了那個蟻群。
她吞下嘴裏的口水,問道:“夜……夜暝痕,這不是螞蟻吧?爲何還有五髒六腑?你趕緊把它解決了,好吓人。動手啊,它它它……夜暝痕,它朝着我爬過來了。”
夜暝痕握緊手中的匕首,做好對螞蟻動手的準備。
“奇怪,這螞蟻怎會像是知道你似的?”夜暝痕手中的匕首捏緊不少,指節處要是大家還有心思看,便會發現他的手心在冒汗,而指節早就因爲用力而由白變青。
藍暖玉的身子縮了又縮,圍着她的螞蟻倒是沒因爲她縮作一團而得寸進尺,還是呆在原地。原本螞蟻距離藍暖玉半寸,此時便已經有一寸。
她捂着臉,不時從指縫中偷偷看看。“夜暝痕,你倒是動手啊,你咋麽就不動手呢!”
藍暖玉一緊張就會腦袋不夠用,她忘記她完全可以自己動手,而不是事事依賴夜暝痕。
“姑娘,你莫怕。”棗子婆婆道:“這螞蟻不像是要攻擊你。我是棗子樹,身上自帶着棗子的香氣,它們要啃食,也是從我開始。”
“你胡說,你的身上定是有什麽。”藍暖玉說話之餘,未發現那群螞蟻已經站在她身前。
“啊!”藍暖玉一低頭,發出一聲尖叫。“夜暝痕!夜夜夜夜……夜夜暝痕!護盾不抵用。啊!離我遠些!……”
“咦?他們似乎能聽懂我說話?”藍暖玉警覺地看着地上的螞蟻,依舊是密密麻麻,但是已經走遠往後退了一寸。
夜暝痕握着匕首的手不敢松開,但是一隻在觀察着螞蟻。“它們對你沒有敵意,似乎。”
藍暖玉看看夜暝痕,又對着最大的螞蟻道:“你……你們!再遠些!”
螞蟻很聽話地又退了一寸。
“藍暖玉,這螞蟻你養的?”夜暝痕戲谑道:“比那隻大黃可聽話多了。”
“滾!”藍暖玉對夜暝痕翻一個白眼,又揚揚小拳頭,用口型對他說道:看我出去不打死你。
藍暖玉見螞蟻能聽懂她的話,并未覺得有多驚喜,反而更多的是驚吓過後的驚魂未定。
“王上,這怎麽辦?”棗子婆婆心裏此時慌得一筆,她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之前罪奴來過這洞中無數次,卻是沒有發現這些。”
“嗯。”夜暝痕的注意力都在螞蟻和藍暖玉身上,棗子婆婆說的那些等出去以後,慢慢問也不遲。
“你們再遠些!遠些。”藍暖玉見螞蟻很聽話,想着還是好商量的。
螞蟻一開始倒是也乖巧,從距離她半寸,一直退到一尺開外,但是之後藍暖玉再喊他們退,螞蟻卻是不動了。
藍暖玉心語道:呃,不管用了。莫不是我太得寸進尺?
她好好想想之後,用九牛二虎之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用商量的語氣道:“你們趕緊走吧,我們就是想進來瞅瞅,這沒什麽好瞅的,我們就走了。嘿嘿嘿嘿,誤會,都是誤會,我們真的這就走。”
藍暖玉往後挪了一步,一挪,衣裙又往上跑,這洞一開始是窄的,進來慢慢變寬。要是這麽倒着出去,便是外面會越來越窄,到時候在最窄的那個洞口,衣裳肯定是會往上跑到胸口。
等她想完這麽多,螞蟻又前進了一寸。
這是不讓我走的意思嗎?
藍暖玉心裏犯了一個疙瘩:“小螞蟻,我們有話好好說,你們莫要靠近我,可好?”
螞蟻退後一寸。
“好吧,我也隻能猜你們的意思。反正現在就是,你們不讓我走了,是吧?”藍暖玉問道。
地上的一小群螞蟻在移動,很快擺出一個‘是’。
“喲,還可以這樣玩?我倒是沒想到。”藍暖玉眼前一亮,她道:“這樣,我們玩一個遊戲。要是你們輸了,我們就不出去;要是你們輸了,你們帶我們進洞,并且要帶我們出去。成否?”
螞蟻回答:‘不成’。
“呃……”藍暖玉又些無奈,這螞蟻也不好騙啊。她朝着夜暝痕丢去一個‘你倒是快想辦法’的眼神,又看着地上的大螞蟻。
不如我給它們唱歌?這萬一要是唱高興了,說不定就放我們出去也不一定。
藍暖玉一拍手,興奮道:“那不如這樣?我給你們唱歌可好?”
不等螞蟻在地上擺出字,藍暖玉自顧自唱起來。歌你們是聽了,看你們好不好意思不放我走!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棗子婆婆呆滞住,慢慢轉頭看向夜暝痕:“王上,罪奴沒……沒做夢吧?姑娘在給螞蟻唱歌?這螞蟻……能聽懂?”
棗子婆婆後面的夜暝痕臉黑成一團,無奈地扶住額頭。這一次他聽見棗子婆婆的話,非但沒有太冷漠,反而丢了一句“習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