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暖玉撓頭:“這就一拍兩散了?那孩子呢?”
“孩子自然是跟着他娘的,反正自家家大業大,就算沒有探花郎,養個孩子還會養不起麽?曾經的探花郎回到了鄉下,砍了門前的一棵樹,刻了一個人形。”山爺爺道。
夜暝痕和藍暖玉幾乎是同時拍胸。
幸好幸好,幸好沒有重頭來過。
“門前的樹?是不是一棵棗子樹?”藍暖玉朝着夜暝痕丢了一個眼神,趕緊問山爺爺道。
山爺爺回了一記白眼:“我又不是探花郎,你問我,我怎麽會曉得?”
“你前面的那些,不也說得頭頭是道。就沖你說的那些細節,你說自己是探花郎,我都信。”藍暖玉啧啧着,反應過來屋中一時間沒有了聲音,斜眼看去,才知道山爺爺正在瞪着自己。
“我不是那個意思,嘿嘿嘿。您繼續說,您請繼續往下說。”藍暖玉趕緊補上一個笑。
山爺爺哼哧一聲,起身道:“曾經的探花郎成了山裏郎,将那個木頭人真的當成自己的娘。天晴就背出去曬太陽,眼看要下雨又接回去屋中,做飯也是做兩份。那些衣裳,自己舍不得買的,都買給他娘穿,照顧的那可是面面俱到。”
藍暖玉努努嘴:“那有何用?生前不盡孝道,死後裝什麽孝子。”
“行了,今日就講到這裏,我累了,你們趕緊走吧。”山爺爺開始趕人走,似乎沒有意識到這裏不是他自己的家。
夜暝痕看看藍暖玉,這時候剛好響起來山吉子的聲音:“吃飯了吃飯了。你餓們的故事可有講完?”
“吉子娃娃,你可是也要聽故事?”山爺爺朝着夜暝痕和藍暖玉偷偷笑起來:“不講了不講了,口幹舌燥的,累得很。”
山吉子端着一大個土罐罐走到桌子前面道:“講故事聽故事又不會飽人,還不是要是吃飯的呢。”
喜迎族的風土人情都很特别,就連土罐子上還用各種染料塗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圖案,大都是火把,火焰,燈籠。
藍暖玉覺得這一定是因爲畏懼棗子婆婆,所以才對火有着迷之崇拜。
“山爺爺,你可就省省吧。你讓我聽,我還不一定聽呢。”山吉子一邊說着,一邊往藍暖玉的身邊擠。
這可是第一次,山吉子看到夜暝痕,沒有一個勁地往他身上貼。
藍暖玉微微皺着眉頭看着山吉子,不……準确來說是看着山吉子手上端着的那一碗瘦肉粥。
山吉子舀出一碗遞給山爺爺,又拿一個小很多的碗盛了一碗給藍暖玉,桌上還有一個最大的碗。
屋中一共就有三個人,藍暖玉自然是知道最後的那一個碗是給夜暝痕的,可是她的碗和夜暝痕的完全可以換一下。
山吉子小聲問道:“怎樣?故事可還不錯?”
“不錯不錯,的确是不錯。”藍暖玉終于知道爲何山吉子和喜迎族的族人都不喜聽山爺爺講故事了,要是自己從小在喜迎族長大,估計也和他們也差不多。
“嘿嘿嘿。”山吉子樂呵呵地笑着,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哈哈哈。”藍暖玉突然笑意更濃,讓山吉子愣了愣。
藍暖玉也不多做解釋,她才不會告訴山吉子,她剛剛和夜暝痕聽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
夜暝痕敲了藍暖玉的腦袋一下,之後自然而然地将手中的那個大碗遞給藍暖玉。
“夜公子,這是給你的。”山吉子眼睜睜地看着藍暖玉接過那個超大的碗,又将自己的碗放在夜暝痕的手中。
夜暝痕笑道:“太多了,這麽大的一碗粥,估計也隻有豬才吃得下去。”
豬?
山吉子本來不開心的臉上一展笑顔,罵人才會叫豬吧?
她沒發現的是夜暝痕的一聲‘豬’裏面,裝滿了七色的彩虹。
“公子,公子,醒過來了。”一下十七八歲的少年,從外面飛奔而來,一個跨腿躍進屋子。
如此風風火火,眼看就要撞上山爺爺,吓得山爺爺手中的碗險些不穩。
“你個小兔崽子,跑什麽跑?你撞倒我這一碗吉子娃娃做的粥,你看我不用拐杖杵你。”山爺爺一手捧着粥碗,一邊用手将碗護在懷裏。
“嘿嘿,杵就杵,你隻要不給我講故事就成。”
山爺爺此時像是一隻護着崽子的老鷹,似乎覺得用手護着也不穩妥,還側着身子,用背對着小孩子。
藍暖玉在心裏無語,她現在也算是走遍千山萬水,看過世間百态,還是第一次記如此護嘴的老人,能跟一個孩子争吃打鬧實屬少見。
“小娃娃,你吃過了沒?”藍暖玉問道:“若是你沒有吃,姐姐分些給你?”
少年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又收起目光道:“已經吃過了。我是來傳話的,那個男人醒了。”
“這麽快?”夜暝痕範膝蓋手中的碗道:“我去瞧瞧。”
藍暖玉看到夜暝痕跑出去,藍暖玉和山吉子幾乎是一齊跟着跑出去,隻會藍暖玉的手中還不忘記抱緊大碗。
夜暝痕走的很快,藍暖玉也跟得上,關鍵的一點是碗裏的粥一點也沒有潑灑出來。
夜暝痕走進屋中,村民們已經将老七的一家團團圍住。“他醒了?”
“她看見的。”衆人指着一個女子道。
“剛剛我看見動了。”女子搓着手道:“他的手剛剛動了一下,我真的瞧見了,沒有騙人。”
夜暝痕擺擺手,示意她莫要說話,沉聲道:“我信他,七叔他體内的精氣剛剛回到身上,有些動是無意識的,這很正常。但是,這不代表着他就醒過來了。”
“啊?是嗎?”女子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那個女子的打扮和山吉子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樣,頭發上沒有那麽多的裝飾物,隻是簡簡單單地梳着兩個大辮子,大辮子的末端紮着一朵大紅花,看起來有些好笑。
藍暖玉看女子樸實的臉,道:“無妨,你們繼續守着,還有這一塊木頭也得好好守着。”
夜暝痕看看木頭,又一一查看一番後,發現七叔媳婦身上有一團精氣似乎壓不住,在她的體内翻滾逐浪。
“怎麽會這樣?”
藍暖玉見夜暝痕的臉色不太好看,趕緊問道:“怎麽?”
“她的身體容不下這麽多的精氣,多出來的那一團精氣在直沖上腦。恐怕……”夜暝痕沒有繼續往下說,臉上的擔憂卻是一點也不減少。
“那怎麽辦?”藍暖玉問着,忽然驚道:“夜暝痕,我知道了。她死之時有了身孕,我覺得而是那孩子經受不住折騰。”
夜暝痕黯然道:“極有可能。”
“他們在說什麽?”山吉子嚷嚷道:“我怎麽聽不懂?”
“山吉子,你爹呢?”藍暖玉說道:“此時恐怕關乎一個人的死活,我們做不了決定。”
“隻能舍棄小的,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夜暝痕說道:“可是這女足子對孩子的執念太大,她若是沒有按照我們想的走,那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一個都保不住。”
屋裏的人大概是聽懂了一點,又不完全能聽懂。
還是那個紮着兩個大辮子的女子走向前道:“公子和姑娘神通廣大,要是救不活他們,那也是上天的安排,你們莫要往心裏去才是。我們喜迎族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會再像以前那般。”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大胡子男人的禁言術已經解開,此時又開始喋喋不休。他道:“外鄉人進來之時,我們這裏何嘗不是安安穩穩?”
“這事情我已經說過了,你便莫要一直拿着這個事情說事了好吧?”山吉子道:“還是一個時辰不夠,還要再來幾個時辰?”
藍暖玉此時也懶得跟村裏的人吵架,她道:“山吉子,此時關于活命的可能,我看你還是将你爹喊來,起碼讓他知道是個什麽事情。”
“我爹,我阿爹他……”山吉子拉過夜暝痕道:“我爹說是此時重大,還是去通知一下喜迎族的女帝再說,早就出門了。”
“啊?這麽快?說走就走?”夜暝痕看看身後盯着自己的族人,又低聲道:“他何時回來?”
“總部落到這裏起碼也得一天。”山吉子道:“還不是你們說的七日以後見分曉嘛。我阿爹一想七日怎麽也夠,便去了。”
山吉子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麽辦,你們盡全力就好。要真是到了一個人都救不活,還不能讓那個叫虎子的男人償命的話,我還是有辦法能保你們出去的。”
夜暝痕聽完這話,心裏有一個底。他開口道:“謝謝你,山姑娘。”
“所以此時你們盡力去做就好。能救的活人,那自然是最好不過,這要是有一個萬一,我也能替你們擔着,我可是未來的女君,他們不敢拿我怎麽樣。”
“你們在哪裏嘀嘀咕咕什麽呢?我們都是喜迎族的族人,有什麽是不能給我們聽的?”
事态嚴重,村中的人更加難纏,夜暝痕對于此事,越發感覺到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