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沒有好好照顧好你,給不了你正常人的生活。”棗子婆婆在哭,卻是沒有眼淚。
“阿娘,你莫要這麽說。我不恨你,很感激你能重新回來到我身邊,我一直覺得是上天給我的福澤。”男子抱着棗子婆婆,把頭靠在他母親的懷裏,溫順地像是一隻貓咪。
棗子婆婆放開男子,彎着腰去查看他的傷口,确定真的沒有什麽事情,這才重新幫他蓋上被褥。
“兒啊,爲娘要離開一段時間,要是你等不到爲娘,那就自己出林子,找你要的生活,好好地找一個姑娘,懂不?”
棗子婆婆拿出來一筐子棗子,棗子哥哥飽滿,長的又圓又大,看起來格外的惹人愛。
“阿娘,這是?”男子不去接棗子,隻是問道:“阿娘,你莫要騙我,我被大火燒了,怎麽可能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你定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
“怎麽會。”棗子婆婆有些心虛,她捋捋額頭上垂下的頭發,又說道:“你就莫要管了,與你無關。你老老實實地按我說的做,在林子裏等我三個月,要是三個月我不回來,你就自己出林子讨生活去。切記莫要去喜迎族,他們不歡迎外人。”
男子抓着棗子婆婆,硬是把那一筐子誘人的棗子從懷裏推出去:“阿娘,我不要棗子。”
“你不聽話了?你若是不聽話,我便回天界,再也不回來。”
“阿娘,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男子道:“你不是天界被貶的仙者,你是……妖,對嗎?”
棗子婆婆的手一抖,她抓緊筐子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娘,哪有仙子會常年待在這遮天蔽日的黑林子中,又哪裏會有仙者害怕見到太陽的?”男子說的有理有據,棗子婆婆竟然一點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我……你何時知道的?”棗子婆婆反問道:“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男子看着她的眼睛道:“是,我很久前就懷疑過,隻是後來更加确定。”
棗子婆婆臉上的肉抽了一抽,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地上說道:“知道了也好。那你可知道,我是借你的精氣,才能化得人形?”
“不知,阿娘,你回來的時候,我真是激動壞了,但是我明白,你終究會離開我。”男子道:“我那時候就決定,不管以後發生什麽,我一定會同你一起共進退。”
“兒~”
“娘,你聽我說,我一直對不起她,你回來,我便想過的。我一定會好好對你,以前欠着的,我沒有機會再還,但現在我不能再欠着你。”男子重新抱住棗子婆婆哭道:“娘,是我害了你,可是終究是我害了你。我們在這林中多好,可是卻因爲我,你又去害了人,不管如何,我陪你一起承擔。”
棗子婆婆搖着頭說道:“孩子,我是妖,你是人。我做了錯事,最多回去妖界受些折磨,過一些日子,我便回來了。你不一樣,這些事情同你一點點關系都沒有。”
“怎麽會沒有,我是你兒子,父債子償,本就是理所應當。”
“行了,你便乖乖聽話,在林中待着,三個月以後自己出林子,帶上大黃,它會保護你。”棗子婆婆摸摸男子的頭道:“就這樣了,莫要試圖揭開禁制,三個月以後禁制自然會解開,你便可以出去。”
男子的身子很是高大威武,但現在他的背影卻有些瘦弱,并且在顫抖,铮铮鐵骨的男子眼睛通紅,滿臉的淚水。
今日,他将第二次失去自己的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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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子婆婆走進村中,便感覺到一陣強大的妖氣。
“妖王,果然不同凡響,就算還沒有施展法術,僅僅是布下一道結界,就能讓方圓八百裏的妖精不敢靠近。”
棗子婆婆寸步難行,她一步一步走的艱難,停在距離結界百米外的地方跪下道:“罪婦前來領罪。”
村中人圍團而坐,夜暝痕和藍暖玉就坐在掌櫃的身邊,村中另外的村民皆閉眼,感受着從火心裏傳來的力量。
“你們喜迎族的力量,蘊藏在火中。那個江湖術士騙了你們,所謂的陣法就是騙錢的把戲而已。”夜暝痕閉着眼睛,雙手做出捧珠的樣子,掌心中有一朵閃着銀光的蓮花。
“公子,我們已經知道了。”掌櫃的說道:“是這位姑娘告訴我們的。”
夜暝痕晃了幾下腦袋,猛一擡頭道:“她來了。”
“啊?來了?”村中的人心一驚,他們的情緒波動一大,中間的那團火焰就不太穩,像是被亂風吹一樣,但實際此時沒有一絲風吹。
“莫慌,穩住。”夜暝痕呵斥道:“我沒有感覺到她的殺氣,看樣子這棗子婆婆不是來找我們打架的。”
掌櫃的狠狠道:“不是找我們打架的?那又如何?老七這一家死的不明不白,他的孩子才那麽大,世界都還沒看過幾眼,就這麽沒了。”
“我聽說……”山吉子一直沒有說話,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小野豬有弟弟妹妹了……”
“什麽?”掌櫃的又是一驚,他慢慢閉上眼,不忍心再看一眼:“一家四口,此仇一日不報,我們喜迎族一日不得安生。”
夜暝痕和藍暖玉看看彼此,還是夜暝痕率先開口:“我先去看看。”
“不行。”大胡子立馬站起身,火苗被他的衣擺帶得跳動了好幾下。
藍暖玉提醒道:“你也真是的,說話就說話,幹嘛還站起來。”
“我隻是覺得,這畢竟是村中的事情,還是得我們村中的人來自己解決。”
“可以,你們村中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可問題是你們能自己解決嗎?”藍暖玉是在爲夜暝痕抱不平,她瞪了大胡子一眼道:“我知道,你們一直都擔心我們和前面的一二三四一樣,都是聽說這裏有邪祟,然後想要瞎貓碰死耗子。”
藍暖玉看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是說中了他們的心事。她清清嗓子繼續說道:“你們就是怕我們要是對付不了棗子婆婆,倒時候一走了之,對嗎?事已至此,也不怕同你們說點更吓人的,這位……”
她的手兩掌心朝上,平齊地伸到夜暝痕前面道:“是妖界的妖王。”
“妖……妖王?妖精!”
“啊!”
“吉子!你!”
“妖精和妖精是一夥的!”
“你們!你們想要作甚?”
……
“哎呦,莫慌莫慌。”藍暖玉笑着道:“慌張有什麽用?我們在一個房間,要是想殺你們,你們能逃脫嗎?”她翻了一個白眼。
大胡子徹底抓狂,他大吼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大胡子,你到底搞清楚了沒?”藍暖玉一腳蹬在桌子上道:“我們若是想殺你們,你們一個都跑不了。你們現在之所以還能好好地待在這裏,還教你們防身的法子,便是說明了一切。”
“這……”大胡子無從辯論。
掌櫃的看看夜暝痕,又看看在自己身邊打着盤腿,兩眼冒着小桃心的山吉子。他起身道:“山吉子,你将來是要做女帝的人,不如你随着夜公子走一趟。”
掌櫃的話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壓根就不是在尋問山吉子的意思。
山吉子愣愣地站起來:“哦,好。”
藍暖玉無奈:就這?
她到底知不知道要去作甚,山吉子不過是一個凡人。好吧,确實是比一般的凡人厲害那麽一點點,至少鼻子很厲害,能聞出來妖氣。
“夜暝痕,我一起去。”藍暖玉說道:“夜暝痕,我也一起去。”
夜暝痕看看山吉子,又對着掌櫃的行禮道:“此事是你們喜迎族的事情,按理來說,你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但我們不知道外面是怎樣的情況。棗子婆婆是否真的來認罪,或者是精氣不夠,她又使詐騙你們出去。”
一夫人說道:“夜公子說的有理。”
“那……”
夜暝痕道:“我自己出去。”
“還有我,還有我。” 藍暖玉起身跟了出去。
結界外還是漆黑一片,隐約透出魚肚白。
“天要亮了,在這裏說?還是去你的黑林子?”夜暝痕手中拿着一個梨子,大大地咬了一口。
“妖王殿下,去黑林子你的法術施展不出,你就不怕我害你?”棗子婆婆跪地地上,太陽從雲層中漏出一點微微的紅色。
早上的驕陽陽光沒有一點殺傷力,就算是用眼睛直直地看,也不會覺得刺眼。
盡管這樣微弱的太陽,棗子婆婆的身上已經開始冒出一絲絲的青煙。
“會害怕陽光的妖還真是少見,到底是什麽樣的理由,讓你願意放棄這人身,說說吧。”夜暝痕把手中的梨子往身後一抛,又往衣裳上摸摸。
棗子婆婆看到夜暝痕身後的藍暖玉時,恍了恍神,很快她又收回眼睛,看向夜暝痕。“妖王,罪奴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殺了村中的三個人,我要他們的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