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是,我這不是用她家鋪子的錢借她嗎?”夜暝痕眼裏有光。
她這是在吃醋嗎?我爲何聞見空氣中有一股濃重的酸味。
藍暖玉此時都沒有發現,她的樣子就像是幫夜暝痕管賬的小娘子。
夜暝痕邪魅一笑道:“藍暖玉,你這麽管着我,是不是……”
“不是,是什麽是,你的錢同我有何關系?”藍暖玉假裝不在意。
“你說有就有,你現在身上的靈氣又不會排斥我。”
“沒有。”
藍暖玉一聽夜暝痕提到靈氣,她心裏的煩躁便湧上心頭,不說還好,自己本就是很健忘的那種,偏偏夜暝痕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她還未想好如何處理之前,遺忘便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藍暖玉,你最近的脾氣可不太好。”夜暝痕叨叨道:“等出了這裏,我去找些金銀花,幫你去去火氣。女子的火氣這麽大,誰人敢娶你。”
“去個毛的火氣。”藍暖玉一拳頭打過去,夜暝痕卻是靈活一避。
“掌櫃的,你們同林中的棗子婆婆真是相處的不錯。老實說,我也希望妖和人能夠不互不幹涉地在一起生活,但還是有些難。”
“哼嗎,能夠相處的好是一回事,可是人界畢竟是人的地,你說妖去哪裏不好,偏偏要和人湊熱鬧。人多的精氣多重要去,要是妖精一直纏着人,最後還不是會害了人。”
掌櫃的話說的很平靜,但是從中不難聽出他其實并不願意和妖生活在一起。
“掌櫃的,你說這話我倒是有些不太贊同。”藍暖玉偷偷看了一眼夜暝痕,心裏捏了一把汗:‘掌櫃的,你應該慶幸夜暝痕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妖精,要是他心眼小,你的這一些話,都夠死好幾回了。’
“姑娘,我說的有何不對?你們女子不都是喜歡看話本子嗎?你想想,話本子上的故事,隻要扯到人和妖精的,可有誰得了善終?”
掌櫃的好好盯着藍暖玉,若是她能舉出其中的一兩個故事,他都能将最後的結局說出來。
“好吧,大概都是沒有的。”
藍暖玉在天界的時候看的話本子本就才三五本,故事的結局要麽國破家亡,要麽十年生死兩茫茫;來到人界之後,話本子倒是多了,但是她也無暇去看了。
“要我說,妖精就都該識數一點,離人越遠越好。”
“是是是,畢竟人界嘛。”藍暖玉順嘴說着,之後不再接他的話。
不遠處一盞明晃晃的大油燈,那是進村的指路燈,一個大鼎差不多大的大陶鍋,裏面裝着滿滿的一桶油。陶鍋上炖着一個大大的盤子,盤子上有很多的洞,洞中穿出一根棉麻搓成的油線。
每一條油線上都亮這燈火,一點油線上的火光不夠明亮,但是油線一多,這個燈便也亮堂不少。
“掌櫃的,我要是沒猜錯,你們這裏夜夜燈火通明,定也是和棗子婆婆有關吧?”夜暝痕淡淡地問道:“爲何不是修水渠,而是用火?莫不是那個妖怕火?”
“是。”掌櫃的對于夜暝痕一說便準的本事也很驚訝,他應了一聲,後面的話卻再也不願意說了。
藍暖玉湊到掌櫃的身邊問道:“其實我還有一事不明,但是說出來,想必也是白問。”
“……”掌櫃的不問。
藍暖玉吃了一癟,她太高估了掌櫃的好奇心,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不會說,知道的事情也不一定說。
“那個……可是我還是想問問。”哼,你不接我的話,我還是要自己問:“我們在林中兩次,但是都沒有找到什麽妖怪。你們說的那個棗子婆婆,我們見到了,她的身上也沒有妖氣啊。”
“哎。既然是妖精,想要隐藏自己的妖氣那還不簡單?”
還真是不簡單,至少沒有你想的簡單。
“你們這麽看着我作甚?我不知道,我也沒見過。”掌櫃的摸摸腦袋:“都是聽說的罷了。”
藍暖玉對着夜暝痕投過去一個‘原來他也不知道’的眼神,又道:“那便算了。”
“哎~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村裏有一個誤入黑林子的,也是除了你麽之後,唯一一個從裏面跑出來的,她手上就有火折子。她說棗子婆婆怕火,本來我們村裏總是被偷東西,自從燈火點上以後,确實是東西再也沒有丢過。”
“原來如此。”夜暝痕和藍暖玉點點頭道:“這倒是一個好法子。”
三個人走在後面,鋪子裏的夥計手裏擡着火把走在前面,村中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隐隐約約有亂麻麻的嚷嚷聲音。
“今日是什麽節日嗎?”藍暖玉一心隻想着玩,她驚聲道:“夜暝痕,莫不是山吉子姑娘得知我們明日要走,特地還給我們準備個歡送會什麽的?”
“想多了吧你!”夜暝痕翻了一個白眼。
掌櫃的也道:“藍姑娘,實不相瞞,我們這裏沒有這種傳統。我們這裏都是本鄉人,并不想惹事情。外鄉人不懂規矩的太多,我們這裏最多能算是來者是客,絕對談不上熱情好客。”
“這倒是。”藍暖玉洩氣道:“那你們村中會有什麽事情,能夠這麽喧鬧。”
他們走的越近,亂哄哄的争吵聲越是明顯。
夜暝痕道:“你麽細聽,有人在哭喊,是個女子和一個孩子。”
“沒聽見啊。”藍暖玉和掌櫃的面面相觑。
“走近些就知道了。”夜暝痕不好在說下去,他加快了步子。
雖然夜暝痕沒聽清楚他麽在嚷嚷什麽,但是村中一定是出事了,并且他又預感不是一件好事。
幾人才一進村子,山吉子便帶着一群人圍過來。
“山哥,出事兒了!”一個大胡子道:“出事了。”
“阿爹。”山吉子也走到掌櫃的身邊。
“出什麽事情,慢慢說。”掌櫃的問道。
一個婦女抱着一個胖娃娃擠到前面,婦女的身闆很小,抱着那個大娃娃,腳底有些不穩。
“怎麽回事春妹子?”掌櫃的問道:“莫着急,你慢慢說。”
“孩子他爹今日一個人去林中砍柴,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婦女哭哭啼啼道:“七哥不是會在山上逗留的人,今日還是崽兒的生辰,他知道的,要給崽兒回來喂米布。可是都這個時候了,他回來的影子都沒有。”
“怎麽會這樣?”山掌櫃道:“你莫慌,我們村中的男人都帶上火把,去林中找找再說。”
村中人遲疑道:“山哥,現在?這都晚上了。”
“救人要緊,我們這麽多大男人,怕個什麽。”
别看掌櫃的平時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關鍵時候的魄力還是在的。
夜暝痕道:“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還有我。”藍暖玉也說道。
剛剛的大胡子道:“你們?”
又一人道:“外鄉人。”
再有一人:“你們今日在何處?”
藍暖玉不假思索道:“林中啊。”
“林中?”大胡子眼睛眯起:“你們可有看到七哥?”
“七哥是何人?”藍暖玉道:“我們去的是黑林子,你們村中的人不是不準進去黑林子的嗎?”
“這倒也是。”一人道:“七哥最守規矩的,我們有一次想要去黑林子外圍捉幾隻野兔子,他都不讓我們去,他不會去黑林子的。”
大胡子用手中的火把指着夜暝痕和藍暖玉道:“說不定他們确實是沒遇到七哥,但是他們擅自去了黑林子,惹怒了棗子婆婆,棗子婆婆發了怒才對七哥動手,這也算是給我們的一個教訓。”
“動什麽手,教什麽訓?”夜暝痕将那把對着藍暖玉的火把撥開道:“你莫要血口噴人。”
“外鄉人都沒一個好人。”村中的人看道夜暝痕的樣子,一起圍上去道:“你們在我們的地盤上還敢撒野?”
掌櫃的大吼道:“夠了,亂什麽亂!先找人要緊,别的事情回來再說。”
“你們莫要不講理,他們有降妖除魔的本事,能幫我們已經算是好事了。”山吉子也一個側身,站在夜暝痕的前面。
山吉子和掌櫃的一說,村中的人也就不說話了,臉上的不服氣未改,隻是對着兩人瞪眼。
夜暝痕一副無所謂,藍暖玉就不一樣了,别人瞪她,她便瞪回去。
“村中的男子都帶上火把,我們進林子。”掌櫃的轉過身,舉起手中的火把道:“走。”
“阿爹,我也去。”山吉子道:“我也去,我也去。”
“你去什麽去,你在這裏守着家。女孩子家家的,跟着男子野什麽!”掌櫃的說話嚴肅的不容反駁。
山吉子看看夜暝痕,又看看他身邊的藍暖玉,嘴裏小聲道:“爲何她都可以去?她不也是女孩子。”
“走了。”掌櫃的不再搭理山吉子,走之前他又囑咐了一句:“村中的火把點好,一個都不能落下。”
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婦女道:“好,你們盡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