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暝痕接過那張紙揣在懷裏,問道:“掌櫃的,你說那林子裏有古怪,但是那古怪卻從來沒有傷過人?”
掌櫃的有些詫異,眼中滿滿的疑惑,似乎在問夜暝痕怎麽知道。
夜暝痕看看掌櫃的眼神便知道一切,他笑着讓掌櫃無需回答,向他道了别,同藍暖玉一起走出棚子。
藍暖玉還抱着懷裏打好包的餅子,她看夜暝痕沒有看她,小心地拿出一個面皮,沾了些漿糊,又往嘴裏塞進去。
夜暝痕聽到身後的動靜,轉身道:“喊你走路莫要吃東西,可還記得我說過什麽?”
藍暖玉搖着頭道:“沒有,絕對沒有。”殊不知她的嘴角,沾着褐色的漿糊。
夜暝痕朝着她走過去,向她伸出手。
藍暖玉警惕地往後縮了縮:“幹嘛?”
“别動。”夜暝痕眼睛看着藍暖玉的嘴角,等她不動再用手幫他嘴角的漿糊抹去。
此時太陽落下屋檐,遠處的林子裏不時傳出來幾聲獸吼。
藍暖玉不自然地裹緊身上的衣裳,她打了一個噴嚏,一口熱氣在前面形成一小片霧障。
“冷?”夜暝痕在前面會頭問道。
藍暖玉用手抹了幾下鼻子道:“還好,這個地方怎麽太陽一落就變的這麽冷,你有沒有就覺得?”
“是有些冷,應該不是天氣漸涼。”
“你的意思是?”藍暖玉将衣裳又緊了緊,可是似乎天氣又冷了幾分,她鼻子一陣發癢,又打出一個噴嚏。“我還是加上一件衣裳吧。”
夜暝痕和藍暖玉兩人此時已經走進林子中,在遠處看着林子得很小一片,沒想到走進去着實不見天日,興許是再加上太陽已經落下,林子中黑漆漆一片,可謂伸手不見五指。
夜暝痕走在前面探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藍暖玉一定會順其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臂,但是現在兩人将中間的順理成章折斷,她也不好再主動去拉他。
“這裏有一道刺藤子,小心。”夜暝痕幾乎是碰到什麽難走的,會傷人的叢林植被都會同身後的藍暖玉說上一聲,但是盡管這樣,他還是發現身後的女子似乎有些跟不上自己的腳步。
“哎呦。”藍暖玉的腳下出現一灘爛泥,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摔下去,好在她看到前面有一顆樹,她趕緊一把抓上去。
未曾意料到,樹上竟然長滿了一排排的硬刺。
刺藤子像是一把小刀,刺進藍暖玉的手心,手上有濕濕的感覺,同時伴随着的還有一陣疼痛。
一聲控制不住的‘哎呦’從口中吐出,藍暖玉趕緊擡頭看向夜暝痕。
“我不是同你說那棵樹是一棵劍刺樹嗎?你知不知道這樹的刺上有毒的,你怎麽還一把抓上去了?”夜暝痕的語氣中帶着責備,還有心疼。
“我,我沒注意。”藍暖玉一隻手中還緊緊抱着那一袋餅子,另一隻手被夜暝痕拉向自己,一個閃亮亮的珠子往她的手上一照,那隻扶樹的手已經是血肉模糊,血肉和樹上黏糊糊的樹汁擰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的數目驚心。
夜暝痕握着藍暖玉的手腕,後者想要把手收回來,奈何他緊緊握着,又嚴厲地看向她,藍暖玉從他眼中的光影看出生氣,隻好任由他拉着。
“我也不是故意的。”藍暖玉隻感覺到手心越來越疼,适才還在慶幸今日冷,一冷便嫩減輕些痛楚,結果手心便已經鑽心地疼起來,一直延續到肩膀上,似乎這痛覺還在一路往上,沒有半分要減輕的意思。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我不是已經同你說過一遍了?你就走在我的身後,這也跟不上?”夜暝痕将珠子拿給她道:“拿着,照着手心,我給你處理。這東西處理不好,你的手便廢了。”
藍暖玉被那句‘廢了’吓了一跳,他擡頭道:“這是真的?我可不能沒有手,我這本來法術也不高,好巧不巧還是右手,我雖然會使雙劍,可是我主要用的就是右手,我要是沒有手,我這還怎麽繼承師父的遺志,怎麽去除邪祟?”
“你現在倒是知道要緊張了?那我适才讓你注意,你怎麽便不注意一點呢?”夜暝痕用一把小刀子反轉過來,再用刀背順着藍暖玉的手心一刮。
這一刮竟然不疼,藍暖玉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已經疼到沒有知覺,還是這樹上的汁水又麻痹的作用,她就這麽看着手上被刀背刮過,漏出無數個密密麻麻的小洞。小洞就是樹上的刺戳的,眼下刀背剛剛擡起,又從小洞中滲出來很多的血滴子。
劍刺樹上的刺無論是粗細,還是長短都不一,她一掌按上去,大的粗的刺依舊在樹上,但是細小的刺便從樹上斷開,小刺便留在她的肉裏。
此時林中什麽都看不到,夜暝痕倒是貓妖本能,還能看清楚,但是藍暖玉便不 一樣了,就算是有那一顆珠子,她依舊什麽都看不清楚。
絲毫不誇張的說,此時就算是多出來一個人站在藍暖玉的身邊,她也是感覺不到的。
藍暖玉覺得最近自己的眼竟有些問題,期初他隻是覺得是自己太久沒有歇息,現在看來原因不隻是這麽簡單。她一點也不想麻煩夜暝痕,但是今日過後,怕是得找個時間和他說一下此事。
藍暖玉思索着,但是又覺得自己才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這麽遠,這要是再向他求助,會不會太丢臉?
不會的,不會的,我這要是身子除了問題,提早發現告訴他,那也是對他好,否則這要是一直瞞着,遇到一點點什麽事情的話,他一邊要對付邪物,一邊還得顧及自己,豈不是自己當誤事?這趁早發現,要是實在不行,她便自己行動,剩下的路自己走也不是不可以。
總之,不要給别人添麻煩就好。
夜暝痕專心的看着藍暖玉的手,手中的那把小刀的刀尖尖在藍暖玉的手心挑過,沒動一下刀子,夜暝痕的額頭都能滴下一顆汗珠,看得出來,他比給自己動手還緊張。
“夜暝痕,我怎麽覺得你的手在抖?”藍暖玉的手被夜暝痕緊緊捏着,手心依舊是疼得讓人想哭,但是珠子映出的男子,讓她很是安心。
怎麽辦?她的心跳的很快,快的像是蹦跶到了嗓子眼,似乎想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又好像是要沖破胸膛的禁锢。
爲何這麽緊張?莫要跳了,安靜,靜下來。
藍暖玉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但是似乎沒有什麽真實的效果。
夜暝痕發現自己握着的手上在出冷汗,他擡頭看向藍暖玉道:“我盡量輕一點,但是這樹的毒性太強,你恐怕是要吃些苦頭。”他輕聲安慰道:“我先幫你把刺挑出來,好歹是能保住你這隻豬蹄子。”
“什麽豬蹄子!這是我的手,夜暝痕,你罵我是豬!”藍暖玉激動地跳起來,想要一掌打過去,發現手不夠用了,一隻手正抱着那一包餅子,還拿着珠子,另外一隻手現在可不是亂動的時候。
“别動,别動。”夜暝痕呵斥着,又說道:“你今日可是有心事?”
“沒有,我能有何心事?”藍暖玉道:“好歹這幾年的心事剛了,我這一身輕,隻是邪物的事情雖說也放在心上記挂着,但也算是能夠緩上一口氣。”
夜暝痕看他一眼,眼睛在夜裏發着幽幽的綠光,一雙眼睛常人看到,尤其是在林子裏看到,定然是會被吓一大跳,但此時在藍暖玉的眼中卻是覺得很是讓她着迷。
“夜暝痕,吾乃之過也。”藍暖玉低聲說道:“可是你爲何不使用法術?”
“這個林子裏被蒙上一道瘴氣,應該是防止人進來的,同時還有一個古陣法,我施展不出法術,我站在林子外面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到了,這林子确實很怪異,還是不能用妖術解開的哪一種怪異。”夜暝痕深吸一口說道:“這裏面的妖氣時有時無,就算我是一方妖王,我也察覺不出來那要在何處。”
藍暖玉同夜暝痕說着話,似乎能達到轉移注意力的效果,竟然很久沒有感覺到手心特别疼。
她反問道:“那個妖精這麽厲害?”
“不是厲害,是不曉得存不存在。”夜暝痕閉眼追蹤者方圓百裏的氣息,但是那妖氣時有時無,“這氣息……像是很久以前林中出現過一個特别厲害的妖怪,後拉那妖怪死了,或者是被收了,再或者是離開了,但他在這個林中存在的太久,所以妖氣還存留下來。”
“這麽說起來,倒是也能說得過去。”藍暖玉補充道:“妖精住過的地方,會有很多的傳說風聲。他就算已經離開這片林子,那些傳說便流傳下來,這就是爲何人人都知道有古怪,但古怪卻未傷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