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啊!是我,是我!這麽多年未見藍姑娘和夜公子還是一點沒有變過,倒是我……”男子撓着頭,又摸摸胡子說道:“歲月不饒人,嘿嘿。”
“好家夥,你不守門了?”藍暖玉笑問着拍拍管家的肩膀道:“升官了?”
管家謙遜道:“這幾年過去,丞相府中的老管家留在鄉下,我多得謝丞相提拔,做了府中管事的。謝丞相平日裏太忙,我對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又一竅不通,隻能處理些府上的事情。”
“哎,謙虛,謙虛了。”藍暖玉看着這小破屋子說道:“這個是堂堂丞相大人的府邸?”
“是啊,這小院子是謝丞相當年離開魏城時候,遇到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家,我們在此處歇了一日,老人家對我們感激,又無兒無女,這屋子便空了下來。”管家解釋道:“藍姑娘莫要看這裏小,可五髒俱全着呢。”
藍暖玉說道:“嘿嘿,不錯。簡陋是簡陋了些,但是也還可以,比較吸地氣。”
管家又道:“老爺說原來的府邸離宮中太遠,不方便回來,才選了這個地方。但是再近的地方,姥爺他也不曾回來幾次。”
“謝丞相是個大忙人,理解的,理解的。”藍暖玉探頭往屋中看看問道:“那謝小姐可在?”
“回藍姑娘的話,不在的,我家小姐同夫人留在了鄉下。”管家答道。
一聽這話,藍暖玉心裏的喜悅隐藏不住,她高興道:“那便好,那便好。”
管家疑惑地瞅着藍暖玉。
藍暖玉收斂住喜色說道:“我的意思是謝小姐身嬌體貴,在此處也不妥當。”
“是是是。”管家看看外頭,又吩咐小厮道:“還不趕緊去扶那位公子一把?大驚小怪的,你看看你那樣子,像是經曆過生死的人嘛?還不快快同公子道歉。”
小厮怯生生道:“啊哦,抱歉藍姑娘,抱歉這位公子。”
“不用不用,我大概也吓着他了。”藍暖玉笑着擺擺手。
官家忽反應過來,他們站在門外講了這麽半天,連忙将幾人請進屋中。
“我們來此,是找謝丞相有事商議。”藍暖玉說道:“看這樣子,隻怕我們來的也不夠湊巧。”
官家搖搖頭說道:“沒有。藍姑娘有所不知,紫魏城遭受巨變以後,到處都是一團亂麻,加上皇上還小,樣樣事情都得老爺過問。哎……老爺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還操勞過度,我生怕……唉~”
“這樣嗎?那他何時回來?”藍暖玉問道:“我來此也是爲幫謝丞相解決這一件事。”
“哦?”管家驚喜道:“這麽說來夜公子和藍姑娘是爲老爺出謀劃策來了?這感情好啊!”
藍暖玉一口水噴出來道:“管家這便是你想多了,我和夜暝痕哪裏會什麽朝堂上的事情。我們是給他帶來一個人,可用不可用還得他說了算。”
管家看看藍暖玉身邊的書生,書生不好意思地憨笑着,将衣兜裏的那堆石頭和枯枝殘葉放在桌上。
“這是?”管家看着桌上的那一堆東西,看看藍暖玉,又看看書生。
藍暖玉扶額道:“你問他吧。”
書生欣然解釋道:“我隻是一個窮苦書生,幸好遇道夜公子和藍姑娘賞識,将我帶來這魏城,還将我引薦給謝丞相。我娘在我小時候便常常同我說,做人要知恩圖報。前幾日夜公子和藍姑娘帶我去仙山……”
“仙什麽山,糾正一下,我們從未說過是仙山,都是他自己想的。”藍暖玉插嘴道。
“那山上有靈鹿,一定是仙山;山上還有美豔的仙子,一定是仙子;那裏的人都會禦劍飛行,一定是仙術。”書生見藍暖玉不說話,又同那個管家說道:“我倒是想采些草藥什麽的,但是我對這方面不是很懂,再者,山上的草藥怕是人家種的,我拿人家的草藥也不是什麽好的習慣。我看山上的土質不錯,石頭也不錯,這枯枝殘葉用來做肥料也不錯。”
管家的臉色有些僵硬,從前紫魏國沒有遭到巨變之時,謝丞相收到的一般都是些好東西,什麽千年珊瑚,什麽白腰雨燕的燕窩,或是什麽靈芝人參……
謝丞相一般都是來者不拒,但也不會說收了人家的東西,便要答應人家做什麽事情。通常客人一出府門,謝丞相就命人将這些東西典當了換成銀兩,再上交國庫,送禮之人也不好再說什麽。
再後來,紫魏國出了巨變。謝丞相的府中收到的東西也沒有這麽多珍惜的東西了,隻有些瓜果蔬菜,不時送來一隻雞。謝丞相自然也沒有吃,都送去給百姓熬粥了。
總之,管家跟着謝丞相這麽多年,收到這些土塊石頭什麽的還是第一次。
管家畢竟是跟着謝丞相多年的人,看到書生放在桌上的那一堆東西,面不改色的說道:“公子有心了,可謂是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
書生不好意思地笑着收說道:“先生莫要這麽說,我也是實在沒什麽可以送。這不是前兩年,我吃土吃的太多,曉得什麽土好,什麽土不好嘛。”
“呵呵,這場人禍實在是可恨。”管家狠狠道:“哎,幸好是過去了。”
書生靜靜地聽着管家和藍暖玉說話,乖巧地一句話也不插。
管家見夜暝痕不說話,問道:“夜公子一直不言,不知近來可好?”
夜暝痕笑笑,繼續不答。
藍暖玉看出來這是假夜暝痕快要消散的預兆,她小聲說道:“管家,夜公子今日身體不太好,不如你先找個空房間給他歇息?”
“啊哦,好。隻是藍姑娘,不瞞你說,這客房隻有一間,另外的一間……暫且還未打掃。我們這丞相府不比從前,下人也隻有兩個,恐怕得花上些時間。”
管家不敢怠慢,想當初要是沒有夜暝痕,謝丞相哪裏會有機會進入朝堂。隻是現在這院子裏也确實是沒什麽人,他親自去打掃也得要好一會兒。
“多謝管家,先讓夜瞑痕去歇着吧。另外的那間房,我們自己來打掃便可。”藍暖玉對着夜暝痕彈指,手心的一根青線鑽進‘夜暝痕’的指尖。藍暖玉推搡着夜暝痕往前走,又問道:“管家,那平日裏,謝丞相何時會回來?”
管家面露難色道:“這可說不準。老爺一個禮拜會回來一次,但最近宮中瑣事太多,他還要去看看施粥的地方,得空了才能回來轉一圈。”
“這樣嗎?”藍暖玉說道:“管家,實不相瞞,我們來此有要事商議。不如你讓人去跑一趟……”
管家聽懂了藍暖玉的意思,他拱手道:“藍姑娘,我這便去宮中。”
“勞煩管家。”藍暖玉待管家離開以後,同書生跟着一個侍女去到管家準備的客房。
書生問道:“藍姑娘,我真能進入朝堂嗎?”
假夜瞑痕靈氣不足,奄奄一息地在榻上挺屍,藍暖玉順手給他拉了個被子蓋上。
書生的臉很是認真,藍暖玉也沒什麽事情,便用手杵着頭回答道:“進當然能進,你以爲我們有很多時間來逗你玩?”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不太真實。”書生說道:“我一心想通過科考進去朝堂,不曾想現在連科考都免了。”
“哎~我們隻是幫你搭個線,至于你留不留得住,還得看你自己的造化。”藍暖玉說道:“萬事開頭難,但謝丞相是個好人,你跟着他多學着些。”
“嗯,我會的,多謝藍姑娘。”書生看着窗外的鴻雁發呆。
朝堂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天,自己便是衆多雁中的一隻,到底是當排頭雁,還是碌碌無爲的一隻取決于自己。
一個對未來充滿希冀的書生,此時有了自己真正意義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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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丞相看到管家駕着馬車來宮中尋他,便意識到有重要的事情。他同管家交代過,沒有重要的事情不得去宮中尋他,傳信便可;還有那輛馬車,沒有重要的事情,他從來都不用。
因爲馬跑的累,容易餓,餓便要多吃東西,而現在能少吃一點是一點,人和獸都是一樣。
謝丞相聽聞夜瞑痕和藍暖玉特地去府中找他,隻好将宮中的事一一交給手下的人,他實在是不放心,回府之前還又再三交代了一遍。
“老爺,不如慢些?你這好不容易能歇歇,從宮中到府上還有一會兒,你眯會兒?”管家手中拿着鞭子,好一會兒沒有揮動鞭子,隻是歪着頭等車中的人回答。
謝丞相此時哪有半分丞相的樣子,除了頭發梳的一絲不苟,臉上滿滿的胡渣,發腫通紅的眼睛還有些淌眼淚,身上的衣裳也髒兮兮,粗布麻衣,看不出一點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樣子。
馬車上的人頓了頓說道:“快些吧,莫要讓夜神者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