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問道:“你們其他人可有要補充的?”
青婉拱拱手道:“門主,其實青栀确實是修爲不夠高,但是卑職認爲,修習法術天資爲基,再者才是後天的修煉。青栀進蟬瑄山時已有十四,本就過了開天元的良時,就算是她再努力,也是趕不上同期的弟子。執行任務之時,卑職便有意讓她擔負些不太重要的,卑職倒是覺得,這不是青栀的錯。”
“青婉姐姐。”青栀聽到這個時候青婉還在爲自己說話,有些感動不已。
青婉扭頭看看她道:“用不着感激,我也是在實話實說罷了。”
青絲則是不屑,她反駁道:“青婉姐姐此言差矣,要是做些不太重要的,爲何又要進這六始侍?”
“知道了。”門主已将一切了然于心,她道:“你們起來吧。”
“門主。”青婉未起身,她還想再爲青栀辯上幾句,但看到門主的手擡起,隻好站起來。
青絲反應極快地站起來,她在心裏竊竊作喜。
哪知門主瞪向青絲道:“本門主說的不是你,是她。”
“啊?爲何?”青絲跪在地上,回憶着自己說的沒有什麽毛病啊。她在心裏暗暗道:“這個門主可是被打傻了?該被訓斥的不應該是青栀嗎?”
驚訝的不隻是青絲,屋中的人皆是一震,包括還跪在地上發愣的青栀。
門主不鹹不淡地問道:“你說完,那本門主便有話要問問你。你說的‘站着茅坑不拉屎’。是何意思?六始侍之職是茅坑?還是本門主讓你們執行的任務是屎?”
“門主,青絲不是這個意思。”青絲瑟瑟發抖,這一句話隻是從山下聽來的。她就是想借此用上一番,讓門主注意到自己一直都在潛心修學,并且還遵從蟬瑄山的門規學以緻用,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誇耀倒是沒有聽見,反而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盡管這樣,青絲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用錯了詞而已,又不是什麽大罪過,堂堂蟬瑄山的門主,還不至于這般小肚雞腸。
門主又問道:“你們執行第一次任務,我沒記過的話,是去殺鲶魚獸吧?”
“是。”青絲的底氣有些不足,回答的聲音減了一半。
“那你适才說的,青栀幫你們背箭,我可有聽錯?”門主看向青婉,青婉看看青絲不做聲。
倒是另外三人倒是急了,齊刷刷跪在門主的冰棺前面說道:“門主,我們的箭都是自己背着的,青絲說青栀一同執行任務,什麽都不做不太好,便把自己的箭袋子給她背。”
“你……你們!”青絲聽到幾人說出來實情,趕忙辯解道:“門主,那次任務鲶魚獸不好對付,求我請青栀幫我背箭袋,也是爲何保存體力,回蟬瑄山之時,是因爲我從年鲶魚獸嘴中逃出,受了傷。”
“好。”門主又問道:“爛芝麻陳谷子的事情我不想再問。青絲,你說這女子一輩子,最重要的可是容顔?”
青絲點了兩下頭,又趕緊搖搖說道:“不是,卑職是蟬瑄山的弟子,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爲蟬瑄山做事,将蟬瑄山發揚光大。”
“說的這般富麗堂皇,本門主此時便有事要你辦。”
青絲跪拜道:“門主請說,閃刀山下火海,六始侍在所不辭。”
“不不不。”門主一連說了三個‘不’字,她将身子靠到冰棺邊上,傲人的胸口呼之欲出。她道:“本門主比較膚淺,倒是覺得女子的容貌很是重要。我既然是一門之主,若是容顔不在,還不讓江湖上的門派看了笑話。”
青絲的臉變得蒼白,眼睛瞪得老大,手也不自然地撫摸上自己的臉,又覺得不妥當,趕緊跪在地上求饒,頭一下直立起,又一下磕在地上。
“怕什麽呢?顔精這東西也不會要你的命,隻是會變老罷了。”門主趁着青絲擡起頭,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道:“怎麽?舍不得?”
“門主,門主卑職不敢。”青絲的下巴被緊緊捏着動彈不得,豆子大的眼淚珠子從眼眶滾落。
門主的手在青絲的眼淚快要滴在手上的時候放開,一臉嫌棄地說道:“哈哈,心口不一。”她的臉神色一變,一隻手按在青絲的頭上。
法術起,青絲的臉漸漸變得扭曲,最後皺紋爬滿臉頰,從一片蒼翠欲滴的嫩芽,隻在一瞬便成了枯枝敗葉。
六始侍其餘既四人皆是一驚,隻有青栀在人群中搖了搖頭。
“你們出去吧。六始侍,以後隻有五個人。”門主将顔精流轉于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她呼出一口氣,一副怡然自得。
青絲的顔精被吸的一點不剩,她摸着自己的臉,發瘋似的朝着門主抓去,被另外幾人抓住。
“出去吧。”門主躺回到冰棺中說道:“讓她去禁木洞中,那裏的草長得過于茂盛,影響到了谷子。”
“禁木洞?門主,這樣會不會……”青婉道。
門主擡頭看向她道:“是死是活看她自己,怎麽?你還想代替她不成?”
“不敢。”青婉可不是那種沒有眼力勁的人,她看到門主這樣子門便不在多說話,帶着青絲便往外面走去。
青栀是最後一個走出去的人,她回頭看了門主一眼,門主的手朝着她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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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夜暝痕和藍暖玉大清早便去外院找了書生。
書生的精神比前一日好了很多,聽藍暖玉和夜暝痕說要帶自己離開蟬瑄山,一路上東張西望,見到什麽能帶走的皆是想往自己的衣裳兜兜裏裝。
九萌跟在書生旁邊,書生不時看着九萌笑,害得九萌以爲自己毛發上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呆子,你幹嘛一直對着我傻笑?”九萌偶爾回頭看看書生,發現書生一直都在笑,心裏滿是疑惑,實在是忍不住它才開口問。
書生笑道:“嘿嘿,來着仙山一圈,我倒是覺得值了。你看看,這是仙草,這是仙石,仙土……”
書生手中的土從指縫中流出,九萌靈活的側身跑到藍暖玉身邊問道:“你們那日除了給他取了符咒,可還做了什麽?我怎麽覺得他不僅僅是符咒被取走,連腦子也被取走了。”
“估計是動了他的神識。”夜暝痕忽悠道:“我倒是覺得還好,他第一次來時,不也是一直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往身上揣嗎?”
“這倒也是,一直有病病。”九萌點點頭。
藍暖玉憂心道:“隻是他便得越發呆,去謝丞相的府中可該如何?”
“你們在說什麽?我可沒有變傻,我同你們說,此地果然是仙山。”書生滿懷欣喜。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說話嘴角也是上揚着。
“桑公子,你究竟遇到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我們一起樂呵樂呵呗!”夜暝痕随口說道。
書生納悶道:“夜公子,你爲何知曉我的名諱?我不記得我何時同你們說過。”
“啊哦。此處是仙山,我有什麽不知道的。”夜暝痕意識到自己說樓漏嘴,隻還繼續忽悠他。
“哦,原來如此。”書生也沒有往心裏去,他說道:“實不相瞞,我昨日夢見我娘親。”
夜暝痕故意道:“親人思念至極,自然是會夢到的,這也不奇怪。”
書生搖搖頭道:“二位可能不知道,我娘親在村中是個殺豬的。她說她的手上沾着數條命,讓我下輩子投胎要找個好人家。她這輩子殺戮太多,下輩子還得繼續還,我就算跟着她,也是沒有好日子過。她還說不會出現在我夢境中,從她去了之後,哪怕我在想念她,真的從未夢見過。”
“所以你昨日見着她了?”藍暖玉問道。
“是啊,藍姑娘真是聰慧過人。”書生說着話,每一個字都透露着滿足。“我昨日夢見阿娘了。”
“真是個傻孩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個夢境都可以這般開心。”藍暖玉失笑道:“一個夢這般重要?”
書生自顧自笑着,還一路撿着石頭道:“藍姑娘,你聽過一個傳說嗎?”
“什麽傳說?”藍暖玉有預感書生要同她講故事,一下子來了興緻。
“我娘親曾同我說過,逝去的故人若是想念還在世的親人,便會去夢境中看他。”書生一五一十的說的認真,“娘親還說了,要是親人隻是想念在世的人,那便不會同他說話;要是心有怨恨,那便會說話。”
藍暖玉好奇道:“竟還有這種說法?我從未見過我母上,也從未見過她,那可是她不想我?”
書生安慰道:“我覺得那隻是她走丢了,畢竟從黃泉路到人界已經很遠。這要是上天,不就更難了?”
“你說的倒是也在理。”藍暖玉道。
“昨日我娘親來夢中找我,她沒有同我說話,定是想念我。我一隻都很後悔沒把想說的話告訴她,在夢中我終于同她說出,一字不差的說完。”書生說完又笑起來,最後朝着夜暝痕和藍暖玉行禮道:“多謝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