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暖玉看到紅綢蛇離夜暝痕越來越近,抽出腰間的配劍便對着蛇口送了過去。
真的是……送了過去。
紅綢蛇頭一偏,對着夜暝痕的蛇頭便偏向風花劍,蛇頭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張着大嘴便要将風花劍吞進肚中。
紅綢蛇壓根就不是想對付夜暝痕,而是想要騙走風花劍。
“晉雨文這個心機鬼。”藍暖玉念動不是很熟悉的咒令召回風花劍,隻是爲時已晚,她離紅綢百米遠之時,紅綢已經席卷風花劍回到晉雨文的手中。“你丫的把我的風花劍給我!”
“你還真不是一星半點笨。”晉雨文驕傲地看着夜暝痕道:“你看看你身邊的那隻豬,這麽多年除了添麻煩,還會作甚?”
夜暝痕回頭看一眼藍暖玉,笑道:“就算是豬,我也喜歡她。”
夜暝痕一手抓着銀線,一手持着雪月劍,身子懸在半空中。機關人的拳頭緊緊捏着雪月劍的劍身,劍條把他的手割進去很深的一條口子,但是沒有血水流出來,機關人的手就像是一塊木頭,銜住夜暝痕手中的雪月劍。
這手……夜暝痕念動劍訣,雪月劍在機關人的手中顫抖了好一會兒,像是一個被按住腦袋的孩子,還在不停用小短腿踢人的樣子。
夜暝痕見此劍訣已經無用,隻要使用妖術,但是在皇宮中的那日,魏宗借用龍身,險些把他的真身引出,這要是使用妖術,龍身隻能不得已顯現了。
夜暝痕有些糾結,事情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想現出龍身,違背妖界的規矩。尤其最近,他總是覺得身後有人在跟着他們,這種感覺以前出現過,後來又沒了,最近又出現,恐怕是妖界的有心人在監視着自己。
風花劍到晉雨文的手中是目前最壞的事情,若隻是自己對抗機關人倒是不難,頂多是費些妖氣,大不了動用内丹,跟她打消耗戰。這小丫頭現在厲害是厲害,但總歸隻是個孩子,她現在越是厲害,消耗的力氣也就越大。
一個剛剛接受巨大法力的孩子,猛是猛,就是不夠持久。
夜暝痕握着劍柄的手未松開,忽然一個身子一轉,左手捏着的銀絲往雪月劍上一捆,繼而雙手拉住銀絲的中間。他對上晉雨文的眼睛說道:“想要雪月嗎?想要我便給你。”
說完夜暝痕握劍的手松開,晉雨文看到那根銀絲,但是并沒有把細若汗毛的線放在眼裏,她抽出腰間的紅綢蛇,直直朝着夜暝痕再次扔出去。
夜暝痕見紅綢蛇同離弦的箭對着自己射過來,暗暗一笑,掌心漏出一片堅硬的龍鱗,雙手抓住銀絲,往身後使勁拉。
銀絲一端捆在機關人的頭顱上,一端固定着雪月劍,一個簡易的彈弓就此而成。他的雙手死死拽着銀絲往遠處拉,剛剛還能看出細如牛毛的銀絲,現在普通人已經看不見,隻是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
夜暝痕看到紅綢蛇張着大口,有氣吞萬物之勢。這個魔變的惡心東西,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的手突然放開,銀絲便以夜暝痕都看不清楚的速度對着紅綢蛇彈去。
藍暖玉和晉雨文壓根就沒看清楚氣勢洶洶的紅綢繩,怎麽就被切成了兩條。不是兩段,而是兩條。風花劍化作一道鋒芒的金光,重新回到藍暖玉的手上。
“厲害啊。”藍暖玉自言自語道。
晉雨文看到晉掌櫃給自己的靈寶被夜暝痕一個弦殺便成了兩條費布,樣子比看到自己嬸子和叔叔被殺更生氣。“夜暝痕!你以爲你這樣便可以走嗎?呵,笑話。”
“小丫頭,若不是看你小小年紀,你以爲你能如此嚣張。”夜暝痕就是練練嘴上功夫,要是不能讓他放開了打,究竟是晉雨文赢還是夜暝痕赢,還真是不一定。
晉雨文冷哼一聲:“有本事你莫要動手,看在我是孩子的份上,你讓我打死?”
“我又不是個傻的。”夜暝痕說着,晉雨文扶在機關人頭上的手橫劈出一掌,夜暝痕瞬移避開,但是這一掌過于出其不意,他還是被震出十幾米開外。
夜暝痕站定身子,還未出招,便發現自己渾身不太對勁。一種被烈火灼燒的熾熱從腳底慢慢沖向頭頂,再延伸到身上的每一寸地方。
“如何?夜大公子?或是夜大哥哥?”晉雨文笑眯眯地看着夜暝痕,手中拿出一張符咒說道:“不如我們作個買賣?你把神劍給我,我把符咒給你?”
夜暝痕用爪子撓着自己的胸口,衣裳被他自己扯開一大片,漏出健壯的胸膛。可是似乎這個動作并沒有緩解多少難受,他的臉紅到脖子,青筋冒起,胸口處泛起層層鱗片。他往死裏在胸口上抓着,一條條血印子從鱗片根部隐約冒出。
“夜暝痕!你如何了?”藍暖玉跑到夜暝痕身邊,狠狠地擡頭問晉雨文道:“你做了些什麽?”
“姐姐,你好吓人哦,你要是這麽吓我,我可是會哭的,我一哭,後果很嚴重。”晉雨文像是玩遊戲赢了的孩子,得意地看着兩人道:“也沒什麽,不過是我從我爹的身上,看到些别的東西。”
夜暝痕的眼睛又變成了紅眸,眼中的瞳孔變成一條細細的豎線。
藍暖玉不斷安慰着他:“夜暝痕淨心,淨心術。”
夜暝痕哪還管的上什麽淨心術,他的内心在嘶吼,口中擠出幾個字問道:“你這一……一掌裏面加了什麽?”
“加了些人界的好東西。”晉雨文笑得像個柿子:“夜暝痕,我今日定要陪你好好玩玩。”
“夜暝痕可不想和你玩。”藍暖玉看着那個五六歲的孩子,此時她眼中的她,已經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恐怖的妖怪。她拽緊手中的風花劍道:“晉雨文,把解除的辦法告訴我。”
晉雨文最喜歡看比自己大的人對自己謙卑。不對,不是謙卑,謙卑太過于容易。她是喜歡他們内心不想服從自己,但是卻不得不服從自己的感覺。
此情此景,她最喜歡不過。
“晉雨文,你莫要逼我。”藍暖玉不知爲何腦袋有些發懵,尤其看到夜暝痕難受地單膝跪在地上,胸口似乎被什麽堵住,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哈哈哈哈,姐姐,你知道嗎?我最看不得你們這些人。”晉雨文拿着那兩條紅綢在手中紮成花結,又說道:“明明沒什麽本事,卻要擺出一番高高在上的做派。可是呢……我就想看看你這姿态,還能擺到幾時。”
晉雨文說着,手中的符咒有了一絲絲變化,黃紙上的紅色花紋越來越深,她高聲念出一段咒語。
夜暝痕頭上的龍角已經在額頭上長出一大截,書生分明看到這一幕,拔腿就要跑。
藍暖玉趕忙将九萌召喚出來,去困住書生。九萌的身體比上次出來又變肥了幾分,但是小短腿跑起來飛快,比兔子還快。它快要追上書生之時,一轉身翹着屁股放出一點點氣。
書生還沒跑過三步,便臭暈在地上。九萌看看書生四仰八叉地躺在路中心,生怕一會兒飛沙走石砸死他,又雙手揪住他的腿,把他拉到竹林深處。
“晉雨文,你!莫要!再逼我。”藍暖玉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說出的這一句話。
藍暖玉一字一句說出來,晉雨文倒真的是被震懾了一下,但很快她恢複鎮定道:“哈哈哈,我都差點被你唬住了,可是你見過哪隻虎喊幾聲,便可以把兔子吓得不會動的?有嗎?我這個小娃娃都知道的道理,你怎麽還不知道呢?”
“小娃娃?你這個小娃娃心死如此惡毒,這世間究竟還有沒有你在乎的東西,在乎的人和事?若是沒有,你覺得你可還能留存于世間?”藍暖玉說着完,胸口處那團靈氣竟彙聚到丹田之處,她雙手緩緩下壓,調整了一番體内流轉的氣息。
“行,看來這一戰不得不打。我今日便做個好人,讓你們這一對苦命鴛鴦死在同日,不過葬在何處嘛……這就看你能撐多久了,你要是撐的越久,我開心了,便讓你們近點,一個匋蠻,一個山秣如何?”
藍暖玉的風花劍上電光閃爍,她念動咒令,與天空中的雷電引于劍上,天幕雷霆萬鈞,大地抖了三抖,一劍豎劈下去,大地上出現一條駭人的溝壑,溝壑一直對着機關人延伸,直到機關人落于千丈深淵之下。
晉雨文不傻,在機關人落于深淵之時,早就率先扔出一條紅綢。紅綢拉住一棵竹子,飛身而起,再者因爲她身輕如燕,幾乎像是一片葉子,穩穩立在地上。
“我倒是沒看出來,姐姐倒是有點本事。”晉雨文的機關人掉進溝壑中,她竟然一點難過的樣子都不曾有,臉上還挂着花一樣絢爛的笑臉。
“晉雨文,那是你的嬸嬸,要是沒有她,你恐怕早就死了。”藍暖玉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