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雨文。
很難像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腳動作能如此輕快,幾乎是一個眨眼,便靠近夜暝痕的身後。
藍暖玉手抓着風花劍飛奔過去,注意一看便會發現,其實不是她抓着劍飛過去,而是劍拖着她飛過去,她的腳跟不上劍的速度,在土地上劃出一條淺淺的痕迹。
“夜暝痕,身後!”藍暖玉脫口而出喊道,夜暝痕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幸好她手中的風花劍及時格擋過去,劍身上散發出來的劍氣将晉雨文推到一丈開外。
“你們竟然得到神劍?也好,我正缺一把趁手的劍。”晉雨文站在門外,手中拿着一條紅色的綢緞,綢緞并未垂到地上,末端的地方像是蛇頭一般直直地對着藍暖玉。
夜暝痕面對着那尊菩薩像,同藍暖玉背靠而站。他問道:“國師呢?”
“對付你們哪裏用得着師父親自動手,我一人便可以把你們解決。”晉雨文不屑地瞪着夜暝痕,又用另一着手摸摸紅綢,像是在撫摸一隻趴在臂彎裏的貓。
“你竟認那個東西做師父?”藍暖玉險些昏倒,又狠狠說道:“這個東西,連小孩都不放過,看我不砍死他。”
藍暖玉隻當晉雨文是被國師騙去,總覺得這孩子還是能夠拯救一下的。
畢竟她還記得晉雨文的娘親,那個女子隻是被那個晉掌櫃颠倒是非欺騙,才刀尖對錯了人。
晉雨文既然是她的孩子,總是給有幾分像她的娘親。
藍暖玉見夜暝痕不做聲,她試探着勸說道:“小雨文,你爲何要認賊作父?你可知曉你爹和你娘都是被亞文所害?我們想了許久,能有如此本事的人,隻有國師,也就是你的師父。”
她說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話太多,晉雨文不過是一個小娃娃,哪裏會聽得懂她在說什麽。“夜暝痕,你說這小娃娃怎麽辦?真要打一架?傳出去多難聽,妖帝之子聯合一個天上的仙子欺負一個人界的五歲小娃娃。”
夜暝痕瞥了一眼晉雨文,回答道:“她聽的懂你說什麽。”
“啊?”
“哈哈哈,你們可真是好笑。”晉雨文手中的紅綢比原先擡高一寸,那張稚嫩的臉露出兇光道:“貓妖!你殺我爹娘,還要推卸給别人?”
藍暖玉小聲說道:“果然是那個臭不要臉的國師騙了這娃。”她朝着晉雨文說道:“我們怎麽可能濫殺無辜,若是這樣,爲何會帶你于此,爲何不把你殺害?五年來,你可有見過我們去魏城?這魏城的殺戮可有少一分?”
“你們休要辯解,我爹便是被這隻貓妖殺死的,你們殺了我爹還不夠,還去我家把我娘也害死。”晉雨文伸出小手指着夜暝痕,因爲身高懸殊太大,她的手像是在指天上的星星。
藍暖玉有些頭疼,究竟要如何說,這個小娃娃才能相信自己。“晉雨文,我們好好說……”
晉雨文冷哼着說道:“我生于此,隻爲自己而活,隻爲報爹娘的血海深仇而活!别人如何,關我何事?這個世間本就該這樣,強者生弱者死。那些個一無是處的東西,若是有點自知之明,早就該自己把自己給解決。自己心裏沒點比數,那便怪不得别人将他們按在地上摩擦。”
“夜暝痕,這是一個娃娃說出來的話嗎?”藍暖玉徹徹底底的呆住,晉雨文說的一席話,簡直就是閻羅現世也說不得她這般大義凜然。“晉雨文,你錯了。在這個世間,每個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意義,你不能替别人做任何決定,别人更不能替你做選擇。”
“哈哈,你要說教我?弱者是不配說教強者的。”晉雨文的手指一轉指向藍暖玉道:“你,不配說教我。”
晉雨文此時的臉上一點可愛都沒有,像是一個恐怖的鬼娃。
夜暝痕道:“既然沒人好好教教你,那隻能由我們代勞了。”
晉雨文指着藍暖玉的手收回到自己眼前,她的手五指張開,掌心對向自己的眼睛緩緩拉開。
小女娃的眼睛中間出現一條細細的紅色口子,那是……
第三隻眼睛。
“今日我要讓你們爲我爹娘償命。”小女娃惡狠狠地說着,額頭上的紅色眼瞳看向夜暝痕身後的菩薩。
那尊菩薩像全身開始出現裂縫,夜暝痕警惕地看着,慢慢往後移,背靠着背的兩個人此時已經站成一排。
嘩啦——
菩薩像上的泥塊掉落到地上,裏面漏出一個高大的機關人。
機關人盤腿而坐,沒了泥巴的束縛,他站起身抖了抖泥土,将那個小廟的屋頂捅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出去。”夜暝痕看看不斷落下瓦礫的屋頂,轉身拉住藍暖玉便往外跑。
晉雨文哪裏會這麽容易便讓他們跑出廟外面,今日她可是打定主意要讓他們葬身于此。
小小的身影帶着那一條紅色的綢緞蛇,在小廟的圍牆上如履平地的奔走。紅綢蛇拉出一道紅影,紅影子直沖到天際,編織出一張密密的網将小廟罩于其中。
“夜暝痕,這麽小的娃娃怎麽可能這麽厲害,這法術可是和我……好吧,在我之上。”藍暖玉和夜暝痕站在廟宇的院中,看着将房屋踩碎的機關人。
晉雨文也不急着停下,單腳站在圍牆的邊緣上,對着那個大塊頭說道:“陪他們玩玩。”
大塊頭一腳将前面的屋頂踩個稀巴爛,沖着夜暝痕便快步走過來,每一次他的腳落在地上,感覺到大地都抖了三抖。
夜暝痕手中的雪月劍一挑,院中的那個比人高的大鼎便朝着機關人飛過去,機關人擡臂一揮,大鼎還未打到他半分便指指地反彈回來。
“夜暝痕,這東西不好對付。”藍暖玉道:“怎麽辦?擒賊先擒王,我們得将晉雨文降服。”
夜暝痕一笑道:“不必。你去邊上,晉雨文要是對你動手,莫要同她相對,隻管躲便是。你要打敗她很難,但是你要想躲過她,風花劍比你聰明。”
晉雨文坐在圍牆邊上,垂下的雙腿在圍牆邊上晃悠,一副看戲的樣子。
“看來你們是打算一對一?可以,藍暖玉,過來一起坐着看。”晉雨文拍拍身邊的圍牆道:“這裏,我給你個位置。”
藍暖玉瞪晉雨文一眼:“誰要去跟小妖怪坐一起。”
“你這張臉倒是不錯,不如你做我丫鬟?”晉雨文拿出一顆糖剝開放進嘴裏:“你要是主動将風花劍給我,還伺候我的話,我考慮不殺你。”
“口氣不小,我這要是把風花劍交給你,這是對神劍的不尊重不說,風花劍也不會答應。”藍暖玉說着之餘,夜暝痕和機關人已經扭打在一起。
晉雨文坐在圍牆上,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一直在機關人的身上移動。
藍暖玉暗想道:機關人定和晉雨文的第三隻眼睛有關,得想點什麽法子将她的眼睛關起。她的手中出現一顆細細的飛針,打算找到時機便對旁邊的晉雨文動手。
“藍暖玉,你要暗地裏使詐?不怕說不出去給你爹丢人?”
晉雨文看着院中的那道黑影時而落地,時而翻身踩到機關人的身肩膀上,又被機關人拉着一隻腳甩向高空。雪月劍直直抵在大網上,夜暝痕才勉勉強強沒有觸碰到晉雨文布下的網罩。
“你胡說,你何時看到我要使詐?”藍暖玉被晉雨文揭穿,那顆藏在手中欲找機會使出的飛針,她隻好又藏起來。
藍暖玉看着夜暝痕和那個大機關人,此時夜暝痕節節敗退,明顯處于下風。她很是着急,但似乎看到夜暝痕對她使了個‘莫要輕舉妄動’的眼色。
手中的風花劍在劇烈震動,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這是風花劍和雪月劍的共鳴。
風花劍和雪月劍是兩把經曆過無數戰的神劍,又是出自同一位鑄劍師之手,相輔相成又存在着暗暗地較量。
藍暖玉緊握着劍柄,用意念控制住風花劍。
此時的夜暝痕正被機關人一頓猛追,機關人一腳踢過去,夜暝痕連翻了幾個跟頭,滾到距離藍暖玉幾乎隻有十步之遙的地方。機關人沒有一絲猶豫,邁着大腳就要往夜暝痕的身上踩,夜暝痕隻好順着傾斜的地面順勢滾開。
機關人實在是太大,他的一步差不多要跨過半個院子。眼看機關人高高地擡起腳,做出踩人的驅趨勢。
晉雨文看得津津有味,她歎道:“啧啧,這一腳怕是腸子都能踩成泥巴吧?”
藍暖玉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道:“夜暝痕!”
晉雨文得意的仰頭笑起來。
藍暖玉則是呆住。
空氣在此時靜止,就連塵埃都頓在半空,既不再上浮,也不再下沉。
……
機關人的腳落在夜暝痕的肚子上,夜暝痕忽然抽身而起,雪月劍隻插向晉雨文的眉心,不是真的用劍插丨進去,而是有稍稍的偏移,但劍氣足夠沖傷到晉雨文的第三隻眼睛。
“哈哈……啊!好痛!”晉雨文的笑未結束,便成了一頓哭喊,飄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