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瑄山對此倒不在意,門主果斷命令将山門緊閉,不接收新的弟子。該種菜還得種,該出海還得出,山下的那些紛擾倒是對他們沒什麽影響。
藍暖玉正同夜暝痕在院落中倒騰那些瓶瓶罐罐,據說這是夜暝痕新做的魚丨雷。每到雷雨天氣,人們隻要站在高處,将那一塊玄鐵朝着海中丢下去,便可以将天雷引導海中,劈死一大群魚。
“夜暝痕,你這東西真有這麽厲害?”藍暖玉看着那塊半圓的玄鐵問道:“莫不是忽悠人的?”
夜暝痕反問:“你看我何時忽悠過人?”
“呵呵,我記得你做廢的東西,比我今年吃的臭豆腐還多。”藍暖玉回道。
被揭了短的夜暝痕倒沒有半分不悅,他纏繞着手中的線說道:“哎,這東西怎可能一來便成的,不還是要不斷改。”
“行行行,你快些。”藍暖玉望着晴空萬裏說道:“今日怕是不會打雷。”
“會的。”夜暝痕頭也不擡,從藍暖玉的手裏拿過玄鐵,網高空一抛,又使出一個法術定住,再手中的線條丢入大海。
不多時,天空竟真的打起幹雷,雲遮蔽日,閃電四起。
“這還在真的打雷了,真神!不過今日是天不給我面子,你且莫要得意。”藍暖玉打起一把傘說道:“可好了?”
“走。”夜暝痕拖着藍暖玉來到低矮的亭子裏,蟬瑄山的門徒早已經被遣散到遠處。
藍暖玉抓着一個煮熟的玉米棒,眼巴巴望着天空,不時将玉米放在嘴邊咬下一大口,眼簾卻是動都不動一下。
“轟隆~”
終于來了。
震耳欲聾的雷聲仿佛要将大地撕裂,同時伴随着的閃電頃刻間照亮萬物,又蓦然收起光芒萬丈。
“……夜暝痕,你這還是不行。”藍暖玉歪頭望着夜暝痕說道:“引不到玄鐵上。”
‘轟隆隆隆!’
藍暖玉的話音剛落,更大的一道閃電直劈到玄鐵之上,刺眼的電火花順着玄鐵的線直插進水中。
‘嘭嚓,嘭嚓~’
帶着電花的線在水中撲騰,像是一條被逮住尾巴的大魚。
“真成了?”藍暖玉看着水中翻起肚皮的各種魚,把手中光秃秃的玉米棒往後一抛:“這晚上要吃魚湯?”
“你想吃什麽都可以。”夜暝痕見魚飄起來的越來愈多,使出一道法術收回玄鐵。“來人,收網。”
幾個蟬瑄山的弟子拉起原本布置在汪洋中的網,滿倉的魚将小船壓得左右搖晃,像是要翻了似的。
“想吃薄荷魚、糖醋魚,酸菜魚。”蘭難于對着手指道:“夜暝痕,五年了,我們還得等到何時?”
“五年,這世間都變成什麽樣了。今日門主找我,聽說邪祟又出來作亂。”夜暝痕道:“五年你學的妖術還可以,你要是早學妖術,定比現在要厲害得多。”
藍暖玉道:“我怎麽知曉我對妖術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沒錯,這五年藍暖玉一直愛在學妖術,幾乎是從零學起,之所以用‘幾乎’這個詞,是因爲藍暖玉體内在這幾年裏體内忽然出現一股妖氣。
本以爲是藍暖玉體内的妖氣是噬魂狼蛛作祟,結果後來的某一天,夜暝痕竟然發現噬魂狼蛛的影子都沒了,就連手上身上的狼蛛花紋也變成一塊紅色的印記。
“藍暖玉,你說你會不會是妖界的人?”夜暝痕笑問道。
“怎麽可能,就算我修的是妖術,待這世間歸于平靜,我總是要将内丹化去的,畢竟父上是天……”藍暖玉意識到什麽,沒繼續說下去,轉頭道:“今日不是說好下山去看看嗎?”
“嗯,走吧,看看缺什麽,一起買些。”
夜暝痕将懷裏一個袋子拿出,又掏出一錠銀子。剛剛要遞給藍暖玉,便瞧見藍暖玉如豺狼窺肉地盯着他的手。
“給你。”夜暝痕隻好依依不舍地把錢袋子放到藍暖玉的手中,藍暖玉轉臉喜笑顔開,夜暝痕捏着錢袋子不願意撒手。
“放。”藍暖玉用力扯了幾下,夜暝痕還是不松手。“嗯?”
夜暝痕的心猛縮一下,他放開手道:“你可省着點。”
其實夜暝痕就是多慮,當他們來到山下,才發現什麽叫做‘有錢買不到東西’。
整個魏城到處畫着各種黃底紅字的符咒,窗戶上、門上便算了,連地上也畫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到處大門緊閉,人煙稀少,隻有些無家可歸的乞丐,不得已流露在外。
藍暖玉裹緊衣裳道:“夜暝痕,你能進去不?”
“這點東西,不在話下。”夜暝痕走進城門,到處都是一片蕭條肅殺之景,一群乞丐從他們進城便一直跟在他們後面,又不敢冒然進攻。
“那國師太可惡,夜暝痕這樣整個紫魏國都會被滅的。”藍暖玉小聲道。
夜暝痕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那群跟他們一路的乞丐竟在這個時候動手。
本就下過一場雨,此時他們身上零零碎碎的布條還有雨水的痕迹。那群人二話不說,沖上來便要撕他們的衣裳。
“定住!”當然夜瞑痕和藍暖玉不至于被這群刁民欺負,在他們碰到自己衣裳之前,藍暖玉使出一道‘定身術’。
夜暝痕原本也會出手的,但是這五年來,藍暖玉學會不少妖術,皆未學以緻用過。
今日他便想讓她試試,若是她定不住人,自己還是會動手,不讓别人傷她分毫。
“你們劫錯人了。”夜暝痕将落在自己胸口的那隻手撥開,帶着藍暖玉從人群堆中擠出來說道:“莫要再跟着我們。”
夜暝痕從錢袋子裏抓出一大把銅錢撒在空中,又解開那些人的定身術。
乞丐隻忙着搶地上的銅錢,其實就算他們不撒銅錢,那些人也是不敢再對他們下手的。
“夜瞑痕,你竟然還藏着錢!”
“銀兩都在你手上,這幾個銅錢我不還得買東西的嘛。”夜瞑痕湊過頭去問道:“還是……你幫我買?我要買……”
藍暖玉腦袋裏出現夜瞑痕的小褲褲,一時臉紅到脖子,她捂住耳朵将他推開道:“别說,我不問就是了。”
“哈哈哈。”等藍暖玉放開手,夜瞑痕才歎息道:“哎,沒想到昔日繁華的魏城,竟變的同匋蠻沒什麽兩樣。”
藍暖玉也跟着深深歎了一口氣:“是啊,不過你說,紫魏國變成這個樣子。幻邬國和土周國這個時候來進犯,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滅掉紫魏?”
“哎,不會不會。紫魏到處都有妖精作祟,誰還敢來?幻邬國和土周國早避而遠之,生怕邪祟也跑到他們那邊。”夜暝痕說道。
藍暖玉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腳步。
夜暝痕推了她一下:“走啊,又發什麽呆?這個時候不會有美男出現的。”
“不是。夜暝痕,你看那邊過去可是那個坑人客棧?”藍暖玉指着側邊的一條街問道。
“是,怎麽想去看?”
“我們從那邊走看看,那邊是魏城最大的集市。”
雖說是最好的集市,不過那也隻是以前,此時的魏城到處都一樣,沒什麽好與不好的區分。
夜暝痕和藍暖玉站在那間坑人客棧外,上面的牌匾已經換了。原來的客棧此好像換成賣符咒的鋪子,現在魏城最賺錢的便是買符咒和神像,那個客棧變成這個樣倒是也不奇怪。
汪汪汪~汪汪汪~
藍暖玉一向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在這個時候聽見小狗的聲音,其實很意外。
藍暖玉尋聲一去,便在側牆處看見兩個五六歲的小娃娃,其中一個小女娃娃的手中抱着一隻小狗崽子。小狗的眼睛上還蒙着一層陰霾,估計是才睜開眼沒多久。
小女娃走到另一個小男娃前面問道:“弟弟,想不想吃肉?”
“想。”小男娃咬着一個手指頭說道。
接下來,藍暖玉和夜暝痕看到可怕的一幕。
事出突然,兩人沒有一點點防備,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隻見那個抱着小狗的女娃将懷中抱着的小狗高高舉起,再狠狠摔到地上。可憐的小狗躺在冰冷的地上,原本起伏的肚子忽然安靜了。
小男娃顯然是被吓到,看着地上的小狗愣了愣,接着‘哇’的一聲哭出來。
“你!”藍暖玉親眼看到那小女娃将一隻小狗活生生摔死,本想走出去尋她一頓,結果聽見客棧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夜暝痕趕緊把藍暖玉拉到拐角處。
“發生了何事?”藍暖玉記得這是那個五年前想要毒死蓮兒的女子的聲音。“不哭,不哭,同娘親說。”
“哇……”那個摔狗的小女娃也哭起來。“娘……”
藍暖玉站在牆角,偷偷探出個頭看着。
女子蹲下身,将兩個娃拉到自己跟前,掏出巾帕幫他們擦淚。看到地上的狗,她問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