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宣講,除了年終考核的那段時間,元旦之前沈耘基本上沒有回過合成營。
沈耘宣講的内容當中很多觸及軍官們靈魂的問題,一時間成了全東南軍區都熱議的話題,甚至有些軍官還專門就此寫了長篇的論述。
與此同時,合成營這種全新的編制模式也成了熱點。
進入冬訓期間的合成營,任務相對沒有那麽繁重,沈耘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宋明生走後,合成營應該獲得的獎勵一樣沒少。之前作爲誘惑的評獎自然花落合成營。
一年來的艱辛化爲滿載的榮譽,官兵們的精神狀态明顯好了很多。
面對這樣的情況,沈耘當然是極爲滿意的。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沈耘卻忽然接到了調令。
本以爲一切都僅僅是自己的猜測,可是沒有想到,回到合成營僅僅開心了幾天,所有之前的擔憂全都成了現實。
沈耘不知道的是,遠在東南軍區的韓尚清等人,聽到那不容置疑的命令的時候,也是一臉的無奈和惋惜。
“本來以爲,沈耘這鍋肉,能爛在咱們東南軍區。現在看來咱們還是有些心存僥幸啊。我就知道,宋明生這小子現在早就是白眼狼了。”
越是看重沈耘,談嘯就越忍不住想罵宋明生。
命令是直接從上邊下來的,不是他宋明生搞鬼,還能有什麽人。
“行了行了,這小子是搶手饽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罵也沒用。”
韓尚清如此阻止談嘯,可他的心裏也終究還是升起一絲遺憾:“到底還是便宜了别人。”
也難怪韓尚清這麽想。
沈耘是他從衛戍區要回來的,本來還想着能夠在下邊曆練幾年,然後委以重任。
可是這才兩年時間,沈耘剛折騰出來個合成營,苞米棒子都還沒熟呢,這會兒種苞米的人就要被調走。
隻是沈耘離開已成定局,韓尚清能夠做的,隻有上沈耘沒有任何羁絆前往新的崗位。
而在合成營,同樣傻眼的還有蘇恩陽和夏銳。
雖然沈耘不在的近一個半月的時間合成營并沒有發生什麽不可控的事情,但沈耘離開這從情感層面兩人就接受不了,尤其是夏銳。
以夏銳的脾氣,好不容易能夠找着一個能投脾氣還能施展抱負的地方,這會兒沈耘走了,繼任的營長是什麽樣子,他心裏沒底。
夏銳格外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雖然沈耘手裏拿着的就是白紙黑字的調令,可是他依舊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難道就沒有别的辦法?沈耘,合成營這才剛剛走上正軌,官兵們正是需要你給他們加油打氣讓他們沖鋒陷陣的時候,你這樣走了,真的好嗎?”
夏銳的意思沈耘如何不明白,隻是,命令是上級給的,看簽署的單位,就算是找到軍區去也無濟于事,沈耘又有什麽辦法呢。
“參謀長,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我現在能夠做的,就是盡可能将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
夏銳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之前所說的話,無非就是單純的發洩罷了。
此時沈耘這麽一說,也隻能長歎一聲。
沈耘的安慰還在繼續:“調令上要我在一周後前去新單位報到,我提前一天過去,表示尊重。在這裏呆兩天,把程序走一下,如果能夠請假,順道回家看看。”
沈耘的安排已經夠緊湊了,夏銳點點頭,看着沈耘回到辦公桌前整理東西。
心情有些煩悶,看着沈耘忽然就有種難受的感覺。夏銳想了想,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而沈耘此時則伏在案頭,開始在稿紙上寫着東西。
既然要離開,沈耘還是希望合成營能夠不受幹擾最好。這會兒他寫的東西,就是要給上級領導的舉薦信。
“四連長資曆足夠,業務熟練,在合成營逐漸走上正軌的過程中,完全可以勝任合成營營長職務。”
“六連長白小軍出生于軍人家庭,具備優秀的步兵技能,同時兼備裝甲兵的業務能力,對于合成營未來的作戰指揮能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我個人推薦白小軍同志擔任合成營副營長職務。”
這些深思熟慮的文字,沈耘雖然不知道上級會不會采用,但臨走時向上邊推薦優秀的軍官,總歸不是一件錯事。
寫好了這份信,沈耘将其裝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這才開始逐個清點自己桌上的東西。
沈耘最爲重要的東西就是電腦。
所以對于這台電腦,沈耘希望的處理方式就是在離開的時候,硬盤直接送到軍區去。
這一點沈耘在備忘錄上着重進行了記錄。
至于其他的文件,沈耘則拿來了不少的文件袋進行詳細的歸類。
兩天時間而已,似乎很快就過去了。
從接到命令算起的第四天,經過在營部和團部多次的來回奔走,一切在這邊需要辦理的程序都已經走過了,沈耘到底還是要面臨離别。
按照沈耘的本意,自己要走的無聲無息。
就像是昨天和前天去團部一樣。
畢竟這兩天蘇恩陽和夏銳的情緒一直不太好,沈耘不想臨了看着夏銳老淚縱橫。
天零星地飄着雨,跟經冬的高空氣濕度相比,這點雨似乎算不得什麽。隻是烏雲滿天,算不上好天氣。
人的心情總是會被這種天氣略微地影響,尤其是離别的時候。
沈耘就擔心這樣的問題,所以悄悄通知汽車班的戰士準備好車輛之後,便偷偷前往宿舍樓搬下自己的行李匆匆塞進那輛迷彩越野車内。
這位戰士似乎明白了什麽,不過沈耘臉上卻帶着笑容:“趕緊走,家裏有點事情,昨天請假,今天才批準,再晚可就趕不上回京的火車了。”
理由,勉強充分,以是這名戰士還真就被忽悠過去了。
然而當車輛行駛到營地門口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能攔住車的,當然是蘇恩陽和夏銳。可是營地門口卻并不僅僅隻有他們兩個人。
“下來吧,營長,戰士們都等着呢。”
夏銳的聲音隔着車窗玻璃,清楚地傳入沈耘的耳朵。而此時的沈耘,卻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似乎對于下車這個問題,心裏還在做着激烈的鬥争。
也是該鬥争一番。
沈耘本來的打算,在這一刻全都宣告失敗。
即便他是将那句“革命生涯長分手”抄到這個世界的人,可是這些年他是在面臨了太多太多的離别,以至于現在面對這兩個字,内心剩下的唯一感覺就是恐懼。
看着瑟縮在車裏的沈耘,夏銳沒有猶豫,闊步往前,拉車車門,便将沈耘拽了出來。
“怎麽這麽多年了,你膽子倒越來越小了。就要走了,有什麽想說的,趕緊跟戰士們說了,省的在回去的路上後悔。’
夏銳雖然是在當初的老部隊一路升上去的,但見過的人多了,自然理解沈耘現在的這種情緒。
說白了,就是人上了歲數,開始變得矯情了。這種病,就需要眼下這種非常簡單暴力的方法來治。
下了車的沈耘,臉上挂着歉意的微笑。
看着面前這些經曆了一年艱苦訓練,臉膛都變得黝黑的戰士們,向來巧言善辯的沈耘忽然不知道能說點什麽,又或者說,本來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卻一時間全都忘記了。
一群人,和一個人,就這麽在飄零的細雨下靜靜地對視着。
合成營上空緩緩飄過來一團如同墨色的烏雲。
山雨欲來風滿樓,似乎是預兆,本來讓人感覺很舒服的雨星,忽然變得大了一點,打在人的身上,逐漸多了一些痕迹。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沈耘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我要走了。”
有些人習慣将悲痛溶入大滴的淚水,哭過一場,似乎心裏就能晴朗一些。而有些人則慢慢學會了将淚水止在眼眶裏,然後用微笑來掩飾悲傷。
說不上孰好孰壞,或許,真的僅僅隻是習慣。
沈耘的習慣就是後者。
“再過一個月零五天,合成營就正式滿一年了。雖然沒有想到,但确實有些遺憾,在這個孩子還沒有長大之前,我就提前離開了。”
沈耘隻是感慨幾句,面前的官兵們已經開始流出眼淚。
“哭什麽,别哭了。雖然沒有看着合成營長大,但是看着你們從一個個慫包軟蛋變得能夠成爲緊緊握住的拳頭,有決心和實力向強大的敵人發起攻擊,我其實挺開心的。”
“都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呢,我居然就成了被合成營這座營盤熬走的第一個,而且還是營長。這說明什麽呢,說明咱們合成營這材質啊,絕對不是一般的鐵,很有可能是精鋼啊。”
“哎哎,好好說話不聽是吧,都給我立正,站好了軍姿我跟你們。哭什麽哭啊,合着我這走了就不能回來啊。隻要你們把合成營建設的好好地,每個人都更加努力,指不定哪天我還會帶着一批人來觀摩,到時候,”
沈耘故意咂咂嘴:“啧啧,我指着你們,說一句話都是我帶出來的,我看誰敢說我吹牛。”
内容啊,出了點小問題,今晚正在回頭看,所以更了一章,求原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