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耘和上官鳴靈的當務之急,是迅速跟六連會合。
而周舜和郝強兩人的當務之急,卻是要找到一個切實可行的破局手段。
雙方的指揮所就像是兩名神情肅穆悄然對峙的棋手一般,在過去的三個會合中,你來我往,争取着棋盤上那一絲氣的歸屬。
雖然陸航團此時損兵折将落盡下風,不過隻要他們整理好思路,尋找到合成營真正的薄弱之處,未嘗沒有翻身的可能。
當然了,黑夜的到來,似乎給了雙方喘息的機會。借助着喘息之機,都在默默地爲接下來的戰鬥積蓄力量。
至于坐在十二集團軍軍部作戰研讨室的一群高級軍官們,此時也就眼下的膠着态勢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
“陸航團想要破局,關鍵就在一個破字上。”
韓尚清一語道出了最爲核心的問題。
周舜和郝強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往常的勝利也都是通過跟對手在智商層面的較量獲得的。
長此以往,兩人也就形成了一種固有的思維,那就是能使用策略獲取勝利的時候,盡可能不才有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說白了,就是開始愛惜羽毛了。
但兩人似乎忘了這麽一句話——母雞不褪毛,照樣得被烤。
至于烤成奧爾良口味的,還是巴西口味的,那僅僅取決于燒烤時候的調料。
“沒錯,如果周舜和郝強不改換指揮思路,我估計這場仗明天就得結束。當初的二師五團的那場失敗我可是曆曆在目啊,現在陸航團已經開始在犯同樣的錯誤了。”
毛繼紅明白韓尚清的意思,點點頭,長歎一聲。
陸航團在全軍都隻有爲數不多的那麽幾個,一直以來,這種部隊都被賦予了重要的戰略意義。
陸航五團從建立之初,各種演習當中功績赫赫,說是十二集團軍乃至東南軍區的一塊金字招牌也不爲過。
總部有很多首長下來都會特意到陸航五團去看看,這等重視,東南軍區的高層當然是高興的。
可是今天居然要目睹他有可能的失敗,對眼下坐在研讨室的這些人來說,無論從情感層面,還是從工作層面,都是一時間難以接受的。
尤其是,演習開始的時候,宋明生還刻意偏向陸航團。
當毛繼紅說完之後,宋明生不無慨歎:“一代更比一代強啊。記得我還在東南軍區當軍長的時候,陸航團可是咱們東南軍區的寶貝。”
“說真的我不希望陸航團輸,畢竟,這似乎對咱們來說,意味着,我們可能也過時了。”
在總部機關工作的這幾年,宋明生身上少了一些殺伐果斷,多了幾分多愁善感。
可是在場的卻沒有一個人因此嘲笑他,他說的對,陸航團如果失敗了,那麽就意味着,他們那一代,似乎已經有了被新的一代替代的趨勢。
雖然隻是趨勢,不是現實,可依舊會讓這些将一輩子心血傾注在軍隊中的軍官們産生危機感。
“好了,别扯這些閑篇了。都幾十歲的人了,該過時就得過時。偉人不是說過嘛,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咱們要做好随時被後背替代的準備,當然了,在此之前,咱們也要爲後輩鋪路,這才是薪火傳承的道理。”
韓尚清一番話總算是打消了剛剛升起的氐惆,一改幾秒鍾前沉悶的氣氛,衆人再度開始議論這場精彩的對抗。
“隻要陸航團不再糾結他們的飛機和油料,将自己完全當做步兵跟合成營對抗,加上單兵反坦克裝備,這場仗很有勝算的。你看看,現在陸航團一個營的兵力迫臨合成營六連,隻要他們乘夜襲擊,肯定有所收獲。”
“而隻要有斬獲,陸航團的士氣肯定能夠提升一個檔次,到了那個時候,再以人數優勢步步緊逼,就跟合成營之前使用的手段一樣,那陸航團絕對勝券在握。”
“關鍵問題就在于他們的指揮官身上。唉,如果這是在戰時,我一定會打電話過去把周舜和郝強這兩個小子罵個狗血淋頭。”
談嘯就這個脾氣,這會兒之所以這麽說,其實是他自己心癢難耐,想要将自己代入到陸航團當最高指揮官,跟合成營打擂台——無情無情,之前還說合成營是他另一個家呢,轉眼之間就想當對手了。
見其他人都看着自己,談嘯左右看了看,而後一臉尋常地說道:“都看着我幹嘛,難道你們就不想試試怎麽樣讓陸航團翻身?”
給自己找了個台階,談嘯這才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不過,合成營的指揮所現在到什麽位置了,我怎麽看着他們有向陸航團駐地前進的趨勢啊。”
談嘯一句話,成功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大屏幕上其中一個監控畫面上。
畫面中那幾輛巴士此時已經下了高速,正在一處小鎮的偏僻處休息。
談嘯說的還真是沒錯,夏銳就是要将自己的指揮所帶到陸航團附近。
夏銳很清楚郝強肯定會想明白之前襲擊的是假目标,也會想到自己會金蟬脫殼。但隻要他們找不到自己的蹤迹,就始終會給郝強帶來針芒在背的感覺。
而隻要保持這種感覺,夏銳有理由相信,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郝強都會十分地小心謹慎。
從心理博弈的角度來看,顯然夏銳這就是要讓郝強這個聰敏人陷入自己設定的圈子裏鑽不出來。
對于郝強長時間的研究并不是沒有效果的。
郝強此時正如夏銳所料,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心理狀态。炊事班送來的飯菜被他放在桌子上一動沒動,熱騰騰的飯菜香早就揮散殆盡,如今米粒兒都已經冰涼。
可是郝強此時卻壓根感覺不到饑餓。
現在他的思緒中,隻有關于合成營各單位動向的一切結果和猜測。
“不對,不應該在這裏。”
“也不可能在這裏。”
“到底是在哪呢?”
呢喃自語給這座尚未開燈的指揮室蒙上了一層陰霾,可郝強卻全然不自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