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頭打印出來足足一厘米厚的彙報材料,沈耘深感自己對得起秦司令員自掏腰包招待他們的那頓美食。
将材料交到秋少寒手裏,沈耘也就算是完成了階段性的任務。
接下來,沈耘當然是要回到733基地,将他在利西比亞的經曆,講述給自己的一群同僚聽。然後具有針對性地開始對戰士們進行強化訓練。
秦司令員專門打招呼,讓司令部的車送沈耘回去。
哪怕是司令部的車,到了733基地也不能亂闖。剛到門口,車輛就被值勤的戰士給攔住了。
“同志,請出示你的證件。”
聽着這樣熟悉的口令,沈耘坐在車裏登時笑了起來。
離開多日,沒想到基地越發地有模有樣。沈耘笑着沖司機點點頭,拉下車窗将自己的證件遞了出去。
“啊,教導員,您回來了。”驚喜的聲音讓沈耘笑着點了點頭:“怎麽,以爲我當逃兵了。行了,趕緊跟營長彙報一聲,然後放咱們進去吧。”
值勤的戰士點點頭,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随即取開路障,放沈耘和車輛進入基地。
司機似乎對這裏也是熟門熟路,沒有沈耘之路,居然徑直将車開到了辦公樓前邊。
這個時候,潘光也剛好從樓上下來。
看到沈耘下車,頓時跑過來一個熊抱:“你小子,可是想死我們了。聽說利西比亞局勢緊張,三天兩頭交火。想給你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卻發現根本就打不通。”
先沖着司機點頭道謝,目送他出了基地,沈耘這才拉着潘光走進大樓。
“别提了,我們去的那個地方,基建破壞嚴重,想要聯系,都要打衛星電話。你打不通我的号碼很正常,在候夫拉,我們連大使館都沒有聯系過。”
聽到沈耘的話,潘光大感興趣:“說說,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看到潘光這個急切的樣子,沈耘苦笑不得:“我說,怎麽着也讓我喝口水,然後吃點東西。”
“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從今天下午開始,各連都要重點學習候夫拉的一些風俗人情和勢力情況。這門課,我來主講。”
“還有,老潘,今晚咱們得開個會,我把我的一些經曆說一下,然後商量商量,戰士們的訓練計劃可能要改改。”
看沈耘的種種動作和表情,潘光明白,去了利西比亞近二十天,沈耘絕對經曆很多事情。
現在他的氣質和談吐,比之前成熟穩重了很多。
笑了笑,擡手看看時間:“累不累,要不這會兒先去休息休息。養好了精神,下午我好聽你在利西比亞驚心動魄的光輝曆程。”
“可别開玩笑了,驚心動魄是有,但跟光輝曆程是一點都不沾邊。狼狽倒是有,就問你聽不聽。”
沈耘無奈地對潘光說道。
“哪能不聽啊,好不容易看你小子不出風頭,怎麽能不聽。我倒是想知道知道,利西比亞的這些武裝組織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夠把你小子弄得那麽狼狽。”
閑聊了一陣子,時間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走進餐廳,沈耘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
神秘消失二十天,然後忽然出現。膚色變得非常黑,精神變得非常淩厲,幾乎每一種變化,都讓戰士們有一種突兀的感覺。
看着眼睛不停在沈耘身上掃視的戰士們,潘光咳嗽一聲,出言提醒:“都愣着幹嘛,趕緊吃飯,吃完了就回去休息。訓練了半天,你們不累啊。”
累,當然累。
可是比起好奇心,這點累算什麽。目光緊緊盯着跟各自的連長指導員打招呼的沈耘,戰士們心中全都在揣測,沈耘這些天到底去哪了。
不得不承認,潘光的口風極嚴。到現在爲止,所有的軍官們都隻知道沈耘被司令部叫過去培訓去了,卻不知道沈耘是出了一趟國。
午飯過後,美美地睡了一覺,當兩點的起床哨準時吹響之後,江海正要帶着他的連隊前往訓練場進行今早既定的訓練,沒想到剛整好隊,就被潘光給叫住了。
“臨時決定,今天下午一連上課。現在回去帶上筆記,到大會議室。”
突然的決定讓一連的戰士們心中竊喜,今天下午估計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當然,對于上課的内容,大家也有了準确的猜測。肯定是沈耘培訓完之後,将學習到的東西再教授給大家。
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一連戰士,滿心歡喜地回到宿舍取上自己的筆記本來到了大會議室。
兩百人,将大會議室塞了個滿滿當當。
沈耘站在講台上,默默地将投影儀打開,而第一張照片,就讓幾個接受能力稍微有點差的戰士瞬間幹嘔起來。
一具被炸成兩截的屍體,周圍是黑褐色的血迹。内髒因爲長時間曝露在太陽下,已經有些幹枯。蒼蠅和蛆蟲似乎找到了天堂,即便是靜态的照片,也很容易想象到它們蠕動的樣子。
“很惡心,很難受,是嗎?”
沈耘清冷的聲音響起在每個戰士耳邊:“然而,它就是利西比亞候夫拉城中真實發生的情況。”
“照片拍攝于八天前,而這名死者,是在十三天前兩股武裝勢力火拼的時候被炮彈誤傷的平民。你們很好奇我這些天去了哪裏,我現在告訴你們,我就在這裏。”
沈耘沒有給這些人太多接受的時間,徑自放出了下一張照片。
斷壁殘垣中,熊熊的烈火還在燃燒,一個母親無助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哭泣。而她的身上,同樣帶着斑斑血迹。
“我在候夫拉城裏帶了七八天,聽到過三次集中的炮火聲。同樣,經曆過兩次炸彈在身邊不遠處爆炸的情形。”
“我現在要告訴你們的,是一個真實的候夫拉,也就是在三個多月之後,我們将要去執行維和任務的地方。”
“現在想要退出,還來得及。”
沈耘嚴厲的目光盯着下邊每一名戰士,先前因爲一時接受不了的幾名戰士,瞬間心虛地低下了頭。
而沈耘的勸說,并沒有因此停止:“退出不丢人,到了地方被吓尿了褲子才丢人。老實說,當我差點被炮彈轟擊到之後,我第一個想法就是,不要帶着你們去那裏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