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有慰問,親友有探訪,整整三天時間,沈耘一直操持着端茶倒水的營生。當然了,時不時也客串一下别人家的孩子,雖然這有可能給另一個孩子帶來心靈上的創傷。
大年初四早晨,八點鍾。
當沈耘起床收拾好東西的時候,赫然發現無論爺爺奶奶還是爸爸媽媽,居然早就起來穿好了衣服,就等着他這個正主出來帶路呢。
這麽迫切,沈耘表示心裏也這一陣憂傷。再度檢查了一番需要攜帶的證件,沈耘叫了車過來,将一家五口全部送到了機場。
機票是沈耘征詢過家人意見之後就買好的,匆匆辦理了登記手續,不過一個小時便登上了飛機。
這次可不是什麽飛越大半個中國,短短兩個小時,一家人就腳踩在京城的土地上。而早早就得到消息的韓玉華一家子,早就開車來到機場等候。
對于沈耘一家的身份,韓伏虎心知肚明。然而真正見到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震驚。看沈耘攙扶着老爺子,韓伏虎匆忙迎上來敬禮:“老首長好。”
闊别軍旅近二十年,老爺子見有人給自己敬禮,掙脫了沈耘的攙扶,身體盡可能挺直,右手高擡回禮。待禮畢之後,才緩緩開口:“都離開軍隊多少年了,也别老首長了。叫老伯或者老大爺就好。”
說是這麽一說,可韓伏虎哪敢:“老首長您就别難爲我了,我當初還是您手下的兵呢。那時候我隻是個小排長,您還到咱們連視察過呢。”
沈耘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未來的嶽父居然跟自己爺爺還有這樣的關系。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到底還是老爺子穩得住:“看來咱們當年的緣分海梅盡,哈哈,今天能夠遇到老部下,也算是一樁美事了。喏,沈耘呢,就是我不成器的孫兒。給你們填麻煩了。”
韓伏虎慌忙笑笑:“哪裏的話。沈耘這個孩子,有本事,有性格,我喜歡。早在他的資料上就看到過您老人家的名字,我還以爲是巧合呢。”
跟老爺子攀談了幾句,韓伏虎似乎也感覺到有些冷落了旁人,慌忙沖其他人問好。
最後輪到沈父的時候,韓伏虎帶着幾分敬佩:“沈從軍,久仰大名。”
沈耘從來沒有聽到自己父親吹噓過當年的事情,因此根本就不知道他有什麽可堪稱道的功績。當然了,或許也隻是因爲這些年沈父實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所以沈耘也沒特别注意過。
但從韓伏虎的話看來,似乎這個經常拿雞毛撣子抽自己的老頭子,似乎也很不凡呢。
“哪來的大名,客氣了。”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裝,沈耘有些期待,能從韓伏虎的口裏聽到一些别樣的東西。
“上世紀八十年代,在戰争中從一名小兵迅速升任爲最年輕的副團長,獨立殲敵四十八人,榮立三次二等功。首度軍改之後,毅然響應軍委号召,放棄大好前途……”
沈耘驚呆了。
他自己獲得了一次二等功,就覺得能上天了。但是眼前這個經常跟自己笑鬧的老豆,居然在短短的從軍年限内獲得了三次二等功。還有那個最年輕的副團,乖乖,沈耘覺得這一天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颠覆了。
而沈父聽到這些,隻是嘿嘿一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看我現在,就一個小公務員,還提那些幹什麽。”
韓伏虎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這樣輝煌的功績,居然就被眼前這個同齡人一笑帶過。
不過當他回頭看了看依舊被沈耘攙扶着的老人家,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也許,功績對這個家庭來說,是最不缺少的東西。
如果身邊的老人要擺功勞的話,勳章绶帶能夠挂滿一件衣裳。所以作爲他的兒子,就那點曆史,還真不夠資格談輝煌。
“哈哈哈,沒想到,沈老兄居然這麽謙遜。走吧,都别站着了。到家裏咱們再好好聊聊。”韓伏虎沖自己的老婆使個眼色,讓她過去攙着沈耘的奶奶。
而他自己,則與沈父走在一起。
至于韓玉華,當然是跟沈耘一起,攙扶着老爺子了。兩家人,兩輛車,在京城繞路四十多分鍾,終于來到了軍區大院。
一同到了韓伏虎家中,老爺子和沈耘奶奶被恭敬地讓到了最上首的座位。
韓玉華母女倆,以及主動提出幫廚的沈母,三個女人到了廚房做菜。坐在客廳的幾個人,等韓伏虎倒了茶坐下之後,這才開口說道:
“兩家孩子戀愛,雖然時間有些短。但沈耘這孩子我在十月份見了一面,确實不錯。當然了,私底下也托人打聽過他在部隊的表現,也曾震驚于他的優秀。”
“今天看到老首長和沈大哥,才明白這優秀确實是有原因的。”
作爲主動提出兩家見面的韓伏虎,此時笑得如花一般。
自從通過了自己的考驗,韓伏虎對沈耘就像是親兒子一樣。這會兒誇獎幾句,絕對是發自肺腑。
不論是老爺子,還是沈耘奶奶,聽到自家孫兒被誇獎,當然十分開心了。不過,謙虛還是要有的:“這小子啊,就是個皮猴子,從小到大一直不聽話。要不是我們強壓着,也當不了兵。”
“倒是玉華,确實是個好姑娘。我也聽說了,她當初是因爲部隊不招女兵,這才報的文藝院校。能夠深入到基層進行慰問演出,對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容易啊。”
反正有老兩口在場,沈父基本上沒有什麽發言權。這會兒百無聊賴的他,正在跟沈耘大眼瞪小眼。
談起韓玉華,老爺子倒是說不盡的喜愛:“我們沈家啊,對兒媳婦要求并不高。隻要能夠支持男兒當兵,一切都好說。”
老爺子指了指沈耘:“這小皮猴子電話裏跟我們說的時候,小韓啊,你是不知道,老頭子我都要笑瘋了。現在當兵的不好娶媳婦,能看上他小子,那是他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