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點不到,沈耘就摸索着起了床。從常服裏頭取出那份磨損了的戀愛報告,沈耘嘴裏銜着手電筒開始謄寫。
比起什麽成績之類的東西,眼下這個才是最爲重要的政治任務。如果不能按時完成,指不定跟韓玉華就沒有下次了。
沒有心事的困擾,其他三人其實早被沈耘下床窸窸窣窣的聲音給吵醒了。瞥了一眼沈耘在抄寫什麽東西,三人同時嘴角露出微笑,随即閉上眼睛不再打擾。
這種事情當年他們也幹過,偷偷給女朋友或是對象寫信,又怕被别人揭穿。所以就這樣子自欺欺人。
這部隊裏,還真是有些東西一脈相承。
時值初冬,陽光總在學員們起床之後,才慵懶地灑下一片光輝。
冷清的天氣裏,沈耘面色如常接受了計算機基礎這一課的教員不斷的誇贊,終于熬到了下課的短暫半小時。匆匆跟周瑾說了一聲,沈耘便如同脫缰的野馬一樣往一辦飛奔。
一辦202,是學院思想政治工作處。
沈耘來到這裏,滿懷激動和忐忑,朗聲喊道:“報告。”
思想政治工作處是個比較閑散的單位,裏間很快傳來回應:“進來。”
沈耘推門而入,三名年輕小夥跟姑娘齊刷刷轉過頭來盯着沈耘看了一眼。随即其中一位姑娘起身迎過來:“同志,你好,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水汪汪的大眼睛确實好看,然而架不住沈耘有些心虛。帶着幾分小心低聲問道:“同志你好,請問戀愛報告是交到這裏來嗎?”
這個樣子,引得面前的姑娘失聲笑了出來。随即她才發現自己有些失儀,不好意思地沖沈耘點點頭:“是的。你是要交戀愛報告嗎?這種事情我們就能夠辦理,來吧。”
沈耘這才點點頭:“好的,謝謝。”
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跟沈耘急促的心跳共同譜寫出緊張的氣氛。
亦步亦趨,來到這位姑娘的辦公桌前,沈耘很是嚴肅地将戀愛報告放在了桌子上。随即筆挺地站立,等候這位姑娘的詢問。
不同于結婚報告繁雜的程序,此處僅僅需要簡單介紹一下戀愛雙方的身份就足夠了。
“沈耘同志,是吧。咦,你的女朋友叫韓玉華?居然叫韓玉華,不會是……”拿起報告瞥了兩眼,這位姑娘剛剛還想說是不是總政文工團唱歌的那個,随即就看到了沈耘書寫的工作單位。
不自覺地咽了口吐沫,姑娘擡起頭,仔細打量了一眼沈耘:“同志,這是戀愛報告,不是青少年懵懂的戀愛幻想。這是極爲嚴肅和神聖的東西,不能開玩笑的。”
她還以爲沈耘這純粹就是在瞎鬧。
然而,到這個時候,沈耘反而來了底氣。将内心的忐忑一掃而空,沈耘這才回答道:“同志,我以我的黨性和軍銜保證,這份報告上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
沈耘說完,姑娘身後坐着的那個年輕小夥回頭看看沈耘,随即問沈耘:“你好,請問你的女朋友現在也向他們單位打戀愛報告了嗎?”
關鍵時刻,還是這位兄弟機智。沈耘半是承認,半是稱贊:“沒錯,早在多日前,她就已經向他們單位打過報告了。我是因爲考試複習緊張,所以才拖延到現在。”
“那還說什麽?”小夥子笑笑:“直接打電話問問總政文工團不就知道了。”
姑娘還有些猶豫,畢竟她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辦事員。而這小夥子就幹脆多了,直接撥通軍中的查号台,核對了自己的身份後,請求連線到總政文工團辦公室。
這麽大膽的行爲,沈耘暗自給豎起一個大拇指。
當然了,撥通是一回事,說話緊張是另一回事。
小夥子雖然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但畢竟對面接電話的到底是多大的首長還有待商榷,何況問的還是這種事情。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電話接通,對面傳來一聲問好,小夥子慌忙拿起電話:“首長您好,我是金陵陸軍指揮學院思想政治工作處的秦濤。現有我學院學員沈耘,打戀愛報告上來,說與貴團韓玉華建立戀愛關系,我想核實一下。”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小夥子不時擡頭看着沈耘。
一開始他的面色是有些凝重的,但随即舒展開了眉頭,帶着幾分驚異對着話筒說了幾聲感謝,随即挂了電話。
“哥們,厲害啊。沒想到這軍中一枝花,居然被你給摘了。好樣的。”
小夥子先是沖沈耘豎起一根大拇指,稱贊了幾聲,這才笑着對身邊的姑娘說道:“已經查證過了,他倆确實早在九月份就建立了戀愛關系。這份報告沒問題。”
說完之後,再度沖沈耘點點頭。
沈耘笑了笑,沖他敬禮:“因爲她的工作性質,我請求幾位能夠保密。”
小夥兒完全搶了接待沈耘的那名姑娘的角色,連連承諾:“你就放心吧,我們的工作性質,也決定了我們根本不會洩露工作時的任何一點事情。”
得到這樣的保證,沈耘才敬禮離開。
當他轉身出門之後,辦公室立刻爆發出一陣驚叫。
“韓玉華,那是韓玉華啊。真的沒想到,我以爲她一個大明星,一定會找一個富商豪門嫁了。沒想到她居然選擇了一個小小的中尉。你說,這家夥是不是也大有來頭。”
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位姑娘,此時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叫,惹得旁邊的小夥子翻了翻白眼。
“你以爲人家就跟你一樣淺薄。這個沈耘我也聽說過,沒什麽大來頭,就是軍區比較看重他。不過他也确實厲害,你們知道嗎,這次期中考試,他可是創了咱們學校的記錄。”
“二十一門科目,足足十多個滿分,自建校以來,這都是絕無僅有的。”
作爲男同胞,秦濤隻是覺得沈耘爲他們争光了。此時滿滿的隻有贊譽和維護。
而他這樣的行爲,也引得兩位姑娘一緻的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