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好了飯菜的戰士們坐到習慣的位置上,有一搭沒一搭扒拉着盤子裏頭的飯菜,腦子裏想着的卻是沈耘剛才說的那些話。
其實大家夥喜歡軍旅明星是不假,但純潔來臨之際,又有哪個人不想回家,舒舒服服和家裏人一起吃頓團圓飯,然後看看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如果條件允許,還可以讓家裏人給介紹個對象,即便一時之間不能成婚,但是确定戀愛關系,慢慢發展——這樣也是極好的。
慰問演出不看,後悔或許隻有一陣子。但不能回家看望爸媽,卻要牽腸挂肚一整年。
孰輕孰重,其實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秤在衡量。
隻是部隊規定,義務兵的兩年除非特殊情況,是不允許回鄉探親的。所以沈耘這是成功勾起了戰士們想家的心情,卻隻是用一場慰問演出來安慰大家。
而在幾個士官和排長心中,此時又是另外一番盤算。這個假到底要不要請,該怎麽請,用什麽理由請,都是他們需要好好考慮的事情。一連有資格請這個探親假的,足有十三人。然而,名額卻隻有兩個。
沈耘早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因此吃飯根本沒有任何壓力,三兩下吃到底,看着依舊在盤子裏扒拉着的戰士們,不由得咳了一聲。
部隊裏有個潛規則,戰士們吃飯的速度不能比上級慢。最爲直接的體現就是,班排首長放下筷子的瞬間,戰士們也會同時放下筷子。
很多時候爲了照顧打飯晚吃飯慢的戰士,像沈耘和龔指導員這樣的連級以上幹部,吃飯的時候都會故意晚到十分鍾左右。這樣就讓戰士們有了輕松的就餐環境。但是今天沒辦法啊,他們講評之後直接帶隊過來,又扯着嗓子拉歌,一時間忍不住,就跟着進來了。
聽到沈耘的咳嗽聲,餐廳裏不少人擡起頭看過來。當看到沈耘慢悠悠地端着湯碗不疾不徐地喝着,方才出神的戰士們立刻驚醒。慌忙搗搗身邊還在扒拉的戰友,沖着沈耘點點下巴,一時間,餐廳裏陷入了詭異的吃飯大賽。
時間過去十分鍾,所有戰士總算是都将盤子和碗筷放下離開餐廳,沈耘這個時候才放下早就被他喝的底朝天的湯碗,無奈地說道:“唉,忠孝兩難全,自古使然。也真是難爲咱們的戰士了,萬家歡聚的時刻,偏偏都不在父母身邊。”
龔指導員同時放下筷子:“老沈,你小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對了,你不會也跟他們一樣想家了吧?其實後悔還來得及,今年我完全可以讓你請假回去。”
懷着一萬個舍不得,龔指導員看着沈耘。然而讓他不知道是喜是憂,沈耘搖搖頭拒絕了:“你讓我一個連長帶頭請假回家,下邊的戰士還不鬧翻天了。行了行了,你也别誘惑我,小心我真一個忍不住就答應了。”
看着黃祥濤也走過來,沈耘笑眯眯地說道:“老黃,你那事怎麽樣了?”
黃祥濤一臉的詫異:“什麽事情?我說沈耘,咱們是不是該說說剛才拉歌的事情?咱們二連的戰士心情本來就不好,還被你這小子一頓哄着五音不全地唱歌。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啊?”
“得得得,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你小子老實交代,跟王大娘要那個詹老師的電話号碼,進展怎麽樣了?”沈耘一臉的八卦,不過同道中人顯然不止于此,幾個連長指導員紛紛湊過來,齊刷刷盯着黃祥濤的臉。大有敢說半個不字,就讓他從此孤老一生的意思。
黃祥濤頓時驚了:“我勒個去,沈耘,你小子打哪套出來的消息。你可别亂說,我跟詹老師之間可是清白的。”
“醉鬼還說自己沒醉呢。那天我路過教導員的辦公室,可是聽到你小子讓教導員給你說媒去了。老師交代,你還有一線生機,不然就等着我大嘴巴傳到整個團裏去。”沈耘滿臉的陰笑。這種八卦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由不得他使一些歪招。
“好,我認了還不行。這不才找王大媽要來曉雲的電話号碼麽,就昨晚試着打了一回電話。”黃祥濤帶着幾分羞澀,不過還是挺着脖子說道。
“連曉雲都叫上了,你小子行啊。”幾個人中的單身人士,除了沈耘,有一個算一個,羨慕地看着黃祥濤。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如果當初沈耘答應,隻怕現在黃祥濤隻能幽怨地看着了。詹曉雲是個軍迷迷妹,加上沈耘經過鍛煉,身體沒有以前那麽虛胖,所以一開始她是比較喜歡沈耘的。但後來發現,原來黃祥濤也還不錯,除了人有些太傻之外,似乎其他地方也還過得去。
黃祥濤的意思王大媽跟她也說過,思量了很久,這才決定和黃祥濤試着交往一番。
如果讓黃祥濤知道這裏頭還有如此隐情,一定會感覺自己的頭上滿滿的都是春天的芬芳。
一群人調笑着黃祥濤,各自回到連部。午飯之後稍微走走,總是要好好睡一覺。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三棟住宿樓裏頭,此時也就他們幾個能夠安然入睡。
一排,王梁将三個班的士官全都叫到一班宿舍裏,眼中帶着幾分嚴肅看着大家:“想必,大家這會兒心裏都在盤算着到底怎麽請假的事情。名額隻有兩個,你們都是老兵了,想必也知道,不可能将兩個名額全都送到咱們一連來。所以,這會兒我找大家來,就是想提前民主表決一次。”
幾個士官臉上有些凝重。
王梁的意思很明顯,他們一排要先選出一個人來,然後參與到排裏的競争中。雖然很殘酷,但不得不說,這是最爲有效的一種辦法,至少,不會破壞大家的和氣。
而此時王梁率先表态:“我既然是這個倡議的發起者,自然首先退出競争。”幾個士官們更加沉默了,王梁足足兩年沒有回過家,今年不會,就會是第三年了。這樣的人都退出了競争,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