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耘在三号區域度過的第六個夜晚。當然,除了三号那一夜,沒有哪個夜晚會像現在這麽,緊張。
當然,緊張帶來的副作用,就是沒那麽容易睡着。明知道自己已經放出去兩個暗哨,而警務連那邊更是有三個明哨三個暗哨,可這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無眠的沈耘隻能擡頭看着寥落的星星。
忽然間,沈耘嗅到了一種特别的味道。
今天刮的是西北風,照理來說,風向是從内陸吹過來,海水的鹹腥味應該很輕才對。可是在風中,沈耘卻嗅到了異樣。
心裏有些放心不下,沈耘推推窩在旁邊的王梁:“王排副,醒醒。”
睜開眼睛,王梁疑惑地低聲問道:“排長,怎麽了?”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咱們到3394看看。”聽到沈耘的話,王梁本來是想要拒絕的。可是轉念一想,小心五大錯,因此點點頭,握着鋼槍,與沈耘貓腰走到了高地下方。
這不看不知道,月色下幾個深深的腳印,瞬間讓兩人警惕起來。
被腳印壓在地上的枯草上,還帶着些許水漬,想都不用想,紅方又派人摸了上來。隻是這次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居然這麽長時間了,都沒有被發現。
“準備戰鬥。”
王梁根本忍不住,在靜谧的夜裏一聲暴喝,瞬間驚醒了兩個區域的士兵。
隻是這黑燈瞎火的,連對手的鬼影子都看不到,雖說讓己方足夠警惕了,可也成功提醒了對手。沈耘差點都要懷疑,王梁是人家派來的卧底了。
果然,拉着王梁剛躲到一邊,一顆子彈就悄無聲息地打在了他們剛才落腳的地方。
不得不說,對手的本事也絕對不小。夜色裏循着聲音就行準确射擊,沈耘至少自認暫時還做不到。
“是些硬茬子啊。”
喃喃自語着,3394高地已經響起了槍聲,很顯然是看到了對手的蹤迹。然而,這些人居然每個人身上都攜帶着大量烈性炸藥,短短一會兒功夫,藍軍再一次布置的炮兵陣地就毀于一旦了。
而尚且幸存的對手,算好了高地下方的水深,直接跳了下去。
看着這幅爛攤子,沈耘欲哭無淚。這回百分之百可以确定,不出五分鍾,對方海軍編隊的炮火就會乘勢覆蓋過來,而3391區域,也即将成爲兩方争奪的要地。
3394高地上的殘部已經将剛才那支神秘隊伍死亡的家夥拉到了高地下方。
看了看那全身漆黑又防水的裝備,沈耘便已經知道,這就是海軍最爲厲害的蛙人部隊。
蛙人,是擔負着水下偵察、爆破和執行特殊作戰任務的部隊。但這并不就說明,陸地作戰就是他們的弱項。就像剛才一樣,這支訓練有素的隊伍,也是号稱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龍。
顧不上抱怨什麽,深深看了幾眼這幾個臉色淡然的蛙人,沈耘便聽到了一連長的召喚:“所有人,緊急集合,接下來咱們有硬仗要打了。”
緊張的叫喊很快就被炮火淹沒。
索性在此之前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早便守在防禦工事裏頭,炮火雖然猛烈,卻并未造成任何傷亡。不得不說,先前将紅方放進來打的策略,到現在算是有了好處。
不長的時間,這邊就聽到海上有快艇的聲音。不用想就知道,這是等待在海軍編隊上的陸軍正式發起進攻了。雙方相隔兩百米的時候,便聽到槍聲陣陣,工事裏時不時就有彈頭打過來。
藍方沒有進行反擊,這讓紅方陸軍有些納悶。
但今夜搶灘是死命令,蛙人們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不能因爲他們喪失殆盡。
根據聲音判斷,一時間居然有十艘快艇靠在了3391區域下方。
幾顆煙霧彈扔上來,連最基本的視線都被幹擾。夜視儀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配備的,一時間,隻能聽着那邊的聲音進行判斷。
忽然間聽到兩個連長同時喊一聲:“打。”
沈耘知道,紅方的士兵這會兒已經爬上了斷崖,這會兒,到了短兵交接的時候。
隆隆槍聲響起。
關鍵時刻,沈耘閉上了眼睛。
其實像現在,紅方很是無恥地使用了煙霧彈和閃光彈,依靠視力基本上沒有什麽用了。更兼人家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哪怕攢射都不知道有沒有命中。
有規律地扣發扳機,沈耘感覺,自己三四槍之内,絕對命中了一人。
可是,無濟于事。
對手顯然準備用人海戰術來消滅自己這些人,子彈如雨水般襲來,就沖這個攻勢,這次來的少說也有兩三百人。
眼看着固守的意義已經不大,掩蔽工事裏,連隊文書傳來消息,後方要求兩個兩隊趕緊後撤,将這塊區域讓給紅方,他們身後的裝甲和炮兵部隊會持續對這裏進行轟炸。
“撤。”
一聲令下,兩個連隊有序地撤離防禦工事,臨走的時候,當然也不會讓對手這麽輕易地就占領了。在工事内部順手安裝些地雷,雖說很難對那些家夥造成傷亡。
可是,惡心一下對手,也是可以的。
匆匆後撤到第二道防線,與該處所在的高炮連彙合,這時候才顧得上清點戰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在剛剛那十來分鍾的戰鬥中,兩個連共計有十八人陣亡。本來占據着地理優勢,防守方應該是優勢方,誰知道居然也挂了這麽多人。
一連長狠狠吐了一口吐沫。
“娘的,這回陰溝裏翻了船,居然被這群孫子給咬死這麽些人。這還是沒有飛機和軍艦支援的情況下。這仗,不好打啊。”
隻是,對于整個戰場而言,一連和警務連的損失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等紅方在3391區域構建了防禦工事,接下來才算是戰況最激烈的時候。
到那時,也不知道區區兩個兩隊,夠不夠這絞肉機一瞬間的運轉。
回頭看了看遠處的炮火連天,半小時前自己等人還在那裏睡覺,這一轉眼,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雖說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可是沈耘心裏,還是有些感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