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揉了揉,當目光再度轉向那十五寸屏幕的時候,結果還是如先前所見。
“老三,我要爲你默哀十分鍾。”
“同默哀。”
這回并未兄弟幾個無良的嘲弄,恰好相反,絕對是發自内心想要對沈耘說一句兄弟珍重。
無他,那小小的屏幕最下方,沈耘的名字後邊赫然寫着:“東南軍區,某甲種野戰師,某機械化步兵團,二營一連三排排長,中尉。”
或許字面上的意思,并不能反應什麽。因爲在沈耘前頭,還有不少國防生都被分配到了基層擔任排長。
然而,如果将他所在的部隊,以及他所學的專業聯系起來,這個分配就絕對是大坑了。
甲種野戰師,意味着滿編滿員,隊伍内自身的競争就非常激烈。雖說通常與乙種師隻是在人員數量上有差别,可天長日久,甲種師在競争序列上,反倒是處于優先。
于此同時,造成的不良後果就是隊伍内的全訓任務特别重。
基本上生産施工的時間都會比乙種師要少很多。
以沈耘這個小體格,估計到了部隊三天之内就能送到衛生隊療養了。然後,這樣的排長,還能有上升的可能麽?
更爲重要的是,看看部隊番号,楊朗就最清楚了。那可是東南軍區爲數不多的幾個戰備值班師。
什麽叫戰備值班師,那就是說,部隊齊裝滿員,全年全訓。而且,要具備随時機動到全國任何一個戰區完成作戰任務的能力。
這樣的隊伍,将沈耘一個學計算機的送進去,估計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一個。
沈耘哭喪着臉。
“哥幾個,你們别安慰我,我得去打個電話。”
這個時候打電話是什麽意思,大家自然心知肚明。任由沈耘走出宿舍,剩下哥仨無奈地議論着:
“老三這回是慘了。原本以他那技術,到了網絡安全部門,絕對能大展身手。可惜,被分到了作戰部隊,還是全軍相當有名的戰備師。”
“你說,老三會不會因此一蹶不振,當幾年兵就複員?”武長宏有些失落,在他們四個人中間,就他和沈耘兩人走的方向是關于研發類的。
說起來這厮對于沈耘的感情最深。
若是沈耘的軍旅生涯僅止于此,那,他暗地裏想要和誰去較勁呢?
抓抓腦袋,武猴子隻能輕歎一聲。而其他兩人,也終究沒了聲音。想想當初激情豪邁,嘴邊經常挂着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可是到最後,難道真的要敗給現實麽?
沈耘走出宿舍樓。
心裏其實并不平靜。按他的想法,也該是先到技術部門,将身體鍛煉好了,然後再去作戰部隊。這樣一來能夠逐漸适應軍隊的生活,二來,也能快速積累經曆。
哪知,到最後居然成了這個樣子。
走到一處偏僻的草坪上,沈耘掏出手機,按下了那個昨天打過來的号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但那邊卻并未傳來老頭子那代表性的嚣張笑聲。
“老頭子?”
試探性地問了一聲,哪知電話那頭,傳來的居然是另外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我。怎麽,小兔崽子膽子越來越大,敢叫我老頭子了?”略帶着幾分戲谑,沈耘一下子就聽出來,那是老頭子的老頭子,沈耘他老爺子。
“哎呀,老爺子,你可是把我吓了一跳。我還以爲我那老豆這會兒被老媽拉着跪搓衣闆呢。哪知道是您老人家接電話。”
老爺子當面,沈耘雖然不緊張,但也不好直接說自己的事情。當下與老爺子繞起了彎子。
哪知老爺子的回答讓他一陣心驚肉跳。
“他這會兒确實在跪在搓衣闆上,不過,不是你媽讓他跪的。是我。”老爺子悠悠地說着,但是沈耘可以隔着電話聽到那股子寒意。
“哈哈,咱家就您老人家能治得了他。”
幹笑着,沈耘不敢再說什麽,隻是心裏已經準備好迎接狂風暴雨。
哪知這回,老爺子并未如沈耘所想,一通咆哮。
“兔崽子,你心裏那點小九九,你爺爺我心裏跟明鏡似的。”
“知道你老子爲什麽跪搓闆麽?”
不等沈耘說點什麽,老爺子嘴巴子就像機關槍一樣,開始喋喋不休起來:“就因爲他托劉家小猴子跑關系,這事兒就得罰他。”
“啊?”
合着,老爺子就爲這個事情。沈耘心裏爲老頭子默哀三秒鍾。
“你們一群兔崽子,難道不知道,他劉家小猴子的班長,當年也是我帶出來的兵麽?”這個消息可真是把沈耘給吓了一跳。乖乖,總參的副總,居然是自己老爺子手底下的兵。
老爺子這藏的夠深的。
電話那頭,老爺子并沒有沈耘想象中難麽惱火。而是端坐在沙發上,合着沈耘老娘端來的茶水,看着正跪在搓衣闆上的沈耘他老子,嘴角含笑:
“你小子知不知道,人家電話打到我這來,親自問我,到底給你安排個什麽職務。”
“你爺爺我金戈鐵馬一輩子,還從來沒被人家問過這樣的問題。所以,我就替你決定了,直接到一線隊伍去,接受最嚴格的訓練。”
“你小子也不要想着有關系就後台硬了。沒門,我跟那小子說了,你的關系要是透露出半點去,他以後就别上我的門。”
“咱們軍人家庭的孩子,可不能嬌慣成溫室裏的花朵。學計算機的怎麽了,照樣得扛槍上戰場。你要是敢說半個不字,今年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老爺子似是說的盡興了,又對沈耘一陣思想教育。
這會兒沈耘才明白,合着,自己被發配到戰備師,壓根就是自家老爺子的主意。順帶還連累了自家老頭子,往後這見了面,還不得羞愧死。
沈耘老豆看着老爺子挂了電話,眼巴巴看着老人家。哪知迎來的卻是一陣呵斥:
“給我跪好喽,上身挺直,擡頭挺胸。别以爲不當兵了就想過舒服日子,兔崽子,膽子越來越肥了,居然還敢找關系請托了,今天你給我跪不夠六小時,看我不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