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臉沒有整過容的話,還是把面具改一下更好。我就不明白爲什麽你總要戴着面具。如果你是怕把情緒寫在臉上,那我應該說是你沒有修煉到家還是你身邊都是一些等着背叛你的小人?”
“我身邊沒有這種人。我之所以會戴着面具,是因爲在之前的時候我去了另外一個宇宙。在那個地方的生命體并不是人類,而是一種叫做鐵虺的生物。我的公會就是在鐵虺宇宙當中建立的。我帶着面具是對我身邊這些朋友的尊重。要知道,我看着鐵虺的那張臉就想吐,相信鐵虺族也是要看我的。”
尊重?
郁金香聽到這兩個字之後,笑了笑。
她的笑容包含一些别的意味。
“我想問你,現在你還帶着面具,是因爲你摘下面具之後你工會的人看到你的臉就會吐嗎?你面具上那張臉跟人臉也差不多啊。如果盯着你的臉就會吐那麽盯着面具,應該也會吐吧。”
郁金香不知道鐵虺長得什麽樣子?可是她相信這幫人長得就算是再差也不至于差到比人類在孤單作戰的時候制作出來的那些面具更爲猙獰。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那些人的面目,真的那麽猙獰,時間長了難道還不習慣嗎?
他們看敖雪時間長了難道不習慣嗎?
“你長得很好,也很帥你知道嗎?在你剛剛脫下面具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某個正當紅的明星呢。”
“你把我教主就是做什麽無聊的事情嗎?告訴我,我長得像某個從很小的時候就捏臉做出來的東西?”
敖雪不以爲然。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臉會暴露出你的情緒,可也是你心靈最直接的表現。整天戴着面具,将自己的心關在一個地方你不累嗎?”
“你覺得我會累嗎?”
敖雪轉過頭來看着郁金香。
他的面具廠根本看不出他的眼睛,隻能看到一雙白色的光芒充斥着眼睛的位置。
如果是放到一般人,可能已經怕了。但是郁金香并不怕,因爲眼前這個讓他想起來的,第1次吃螃蟹時候的情景。
那個螃蟹張牙舞爪,但是最終還是被吃了。
敖雪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隻螃蟹外殼,好像很強張牙舞爪的好像很厲害。可是他終歸隻不過是一隻螃蟹而已。
郁金香就不相信,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他不會累。
她更相信,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敖雪不可能毫無感覺。
“我想問問你,當你在你那些鐵虺族的朋友面前展現你的真面目時,他們會不會覺得你這個人很弱,然後幹掉你?”
“不可能。”敖雪回答。
這不可能啊,無論是安雅還是安阿奎,甚至是現在作爲組長的薩拉紮。敖雪在他們的面前别管露出什麽表情,他們都不可能幹掉敖雪。
當初在和阿澤拉反目成仇的時候,他們就是堅定不移的戰鬥敖雪這邊的人。
“那麽你身邊的那些人會不會因爲你留着說脆弱的表情而殺了你?比如說烨雨露?”
“這就更是無稽之談了,烨雨露是不可能如此的。”
敖雪非常确信如果烨雨露發現他在悲傷之中,一定會安慰他。雖然這個小子笨拙的安慰,也起不了什麽作用。但是敖雪确信這小子是不會趁着這個機會要自己命的。
“那麽我想問你一下,你身邊的這些人類在看到你這張臉之後會反感,會難受嗎?”
郁金香一邊說着,一邊慢慢走到了敖雪的面前。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更是擡起了手打算去揭開敖雪的面具。
可是她試了一下卻沒有做到。
敖雪的那張面具就像是鑲嵌在臉上一樣,根本沒辦法拿下來。
“放棄吧,除非我想,否則我的面具是不會下來的。”
“那麽我就想問問你這張面具還有什麽必要嗎?你把自己的整張臉都遮上,甚至連眼睛都遮上。如果在一開始的時候你是怕鐵虺族不适應,那麽現在是爲了什麽?爲了遮擋你現在的心情?把面具摘下來吧,我們絕對不會嘲笑一個聽到了家庭悲劇而悲傷的人。我們更不會苛責你,讓你掩蓋起情緒來。正好相反,你應該看看你身邊的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你的情緒。打算承受你的情緒。你可以卸下你的面具,也可以卸下你的包袱。痛快的哭一哭,不丢人。”
敖雪沒有在說什麽,郁金香分明看到面具底下留下了水。
她将一張面具拿下來,就看到敖雪在面具下面的那張臉已經滿是淚痕。
他哭了,并不隻是因爲家人的痛苦,而是因爲自己長久以來強行撐着的這口氣,終于有一個機會換口氣了。
敖雪的哭并不是那種嚎啕大哭,而是抽泣。用白幽靈自己的方式哭出來。
家人,沒了,曾經壓在心裏那個依稀的願望徹底破滅了。雖然早就知道父親死亡,但是敖雪總還是認爲有機會和弟弟妹妹一起的。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比死亡更慘的一個詞,沒了。
如今他才知道,如果當一個船的零件全部都被拆卸之後,這艘船真的就沒了。
夢想,沒了。家人,沒了。
他隻是白幽靈。
郁金香就在旁邊看着敖雪哭。沒有嚎啕,可是郁金香卻明白跑男人的抽泣要比嚎啕更爲悲傷。
因爲他們更加可憐。他們連嚎啕的機會都沒有。外面的壓力,和内心的逼迫,讓他們隻能找一個沒有角度的地方對着牆角哭。
郁金香曾經看到過這樣的父親,也看到過現在的敖雪。
他們都是同樣的一種男人,一種上一秒鍾還在抹淚,下一秒鍾就轉頭告訴你“沒事”的人。
果然,在一陣短暫的抽泣之後,敖雪便抹了一把眼淚對郁金香說道:“沒事了。”
他轉頭重新戴上面具,可是此時此刻的面具卻變了一個樣子。不再是嚴嚴實實将臉封起來的面具,而是一張能夠露出更多的多米諾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