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如此棋士,就覺不枉以此爲道,時隔萬載,如逝者奔流不息,二人竟仍枯坐于棋盤前。”
在衆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桐牧緩緩開口道,“古之善棋者,始于博,終于約,始于術,終于藝。博學而多浮誇之術,約束則足見高藝,擅棋而無所達。善棋則矯不群。”
“醍醐灌頂!嗯?不對……小子休要胡言亂語,忽悠老夫,且看你如何應對這雍正棋法!”老頭本來從對方的話語間學到許多東西,可一想到對方貪圖自己女兒美色,不由得惱羞成怒,厲色道。
桐牧微微一笑,忽道:“好說!”
他不失禮儀的向棋台方向深深作揖,看的老頭心中一陣狂熱,“此子能敗我櫻霞草堂百餘人,又聞其詩文了得,這一拜,足見愛棋之心,倒是青年才俊。若不是修爲太低,也不失爲良子佳婿……”
棋台下萬籁俱寂,衆人齊齊等待着婢女将少年投子映于幻真意境之上。
“如此便好~!”桐牧思索片刻,手中元力運轉,手中白子落于棋盤之上。
老者忽然面露喜色,點頭嘉許,這麽一招,黑子封住的幾路便已打開。
啪~!
虛空之中一黑子飛身而出。
“觀音送喜~!”
桐牧眉頭微皺,又是一字點出,赫然有天元九路中觀音大士力戰百道天雷異象。
“天元九路!竟然是天元九路!”老頭激動向前,忽被腳下石頭絆倒,随即爬起,一瘸一拐的走向棋局,雙手重重的按在棋台之上,眼中駭然。
忽然,棋局之内,一道虛影閃現而出,聲音蒼老,卻有些震驚,“公子棋思缜密,這一子投下,竟破開老夫天羅地網的圍殺,當真了得。”
“老祖!”顧敬棠失聲驚叫。
而虛影視而不見,伸手從虛空中凝聚黑字一枚,輕輕點下。
“學鸠笑佛!”
老者輕語。
桐牧驚駭,“面面若存,舉重以爲輕,這一子棋法充盈,看似不争,實則大争,好棋!”
下方棋聖們眉頭緊皺,一位白衣出塵的男子直接丢了手中折扇,先失飄然神韻,就在此時,桐牧望向右下角一劫,翩然一笑,元力打出,竟讓那棋台斷掉一腳。
“小直不窮!”
嘶~!
範八股與香九齡都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棋人,遠遠望着此子落下,動作一緻的在自己的對襟長衫上拽了拽。但年黑棋陣中大亂,原本風輕雲淡的不争而争劫轟然碎裂,一字長蛇首尾不能兼顧,一時頭破血流。
二人呆若木雞,熱淚盈眶,
“棋之聖手,神來之筆啊!”
“銀白挂角,恰是蛇打七寸,這雍正棋局的死穴竟在右角最爲平淡之處,當真玄妙。”
不等衆人驚歎完畢,老者眼中寒芒閃現。
“節葬、非命、七十二路倒脫靴!”
黑子擲地有聲,餘音浩淼不去,再将台下衆人看的氣血翻騰。
“劫中劫?”香九齡鑽研棋道數百年,實爲此道高手,見虛影下子後,既有囊撲,又含定殺,或沖氣以爲和,或多藏而厚亡,數十路豁然開朗,繁複無比。
他瞬間驚叫,片刻間,隻覺得頭暈眼花。
右下角依舊風平浪靜,而中原卻殺聲四起。他微微沉吟,不由得大吃一驚,開口道:“這小子還是敗了,棋差一子!”
桐牧看這着棋局,苦笑道:“好棋,然此道上的一流高手,并不在于連年累月的苦修,反倒是領悟那神之一手,畫龍點睛,才方可入聖~!”
“九嶽倒懸!”
桐牧輕語,悠然起身,吾道已橫行無忌,無人能
加以限制,實乃寂寞……
衆人疑惑之際,忽聽得那虛影身上氣息忽然弱了,口中歎息連連,逐漸消散于天地間。
“東一團,西一簇,九嶽孤懸,再難連于一處,形成有效攻殺!”
“公子棋藝精湛,極盡玄妙,如此以來,無論如何,孤都棋差半子!”虛影叫道。
“雍正棋路天命已盡,苦等數年,亦是枉費心機,時也命也……”虛影喃喃自語。
桐牧微笑,“曆盡劫波春常在,燈紅柳綠又一春,何言到天命有盡時,鬥轉星移又一夢。我等着你轉世,下次路過時,人間仍有我!”
虛影一怔,口中輕語:“下次路過時,人間仍有我?”
“錯不了,就是我,我會是你棋聖之路上萬千輪回的勁敵……”桐牧淺笑。
“但!下次對決時,我也決然不會是今天的我!”
虛影又是一怔,看向少年的眼神無比熱烈。
“武無第二,棋須雙絕!名局,需要二人都能夠神乎其技。”
桐牧轉身走下棋台,一把抱住那驚慌中的紅衣女子。
“老頭,人我帶走了,我這個人不像你,除了下棋還行,耍流氓也出塵入聖!”
桐牧的聲音遠遠傳來,而老者卻并未阻止。
他隻是看着女兒騎豬遠去,怔怔出神……
金武縣地處東海的最前沿,憑借着獨特的沿海資源,曾經的居民與海族修行者建立了良好的互動,大量魔晶,天材異寶從海族的手上交易到陸地,而海族則從陸地獲得修行秘籍和文字語言。
海洋内的寶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海洋生物的數量也是陸地上的數萬倍,終于在一百年前,精通了人類語言的和擁有大量人類修煉秘籍的海族生物,攜帶者強大的黑魔法登上了東海沿岸,開啓了長達十年的亂世,史稱“黑魔之亂。”
黑魔之亂結束後,黑魔族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天啓帝國一方面投入巨大的精力重建了因爲戰亂而民不聊生的金武縣,同時在此處設置重兵,一方面繼續源源不斷的攫取海中資源,一方面防止黑魔族的殘餘卷土重來。
如今的金武城氣勢恢宏,無數的商賈和勢力再次雲集到此處,就連著名的梧桐商會中七家常任理事,都将自己的分店開設于此。
“這算什麽大商會,以前我們的巨牙城,一個胡同都比這地方大多了,看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黑石無奈的說。
桐牧不理睬他,道帶着一堆人繞着金武縣城轉了起來,經過一夜,終于對這個地方有了一個宏觀的了解。
“不走了,累死我了!”烏楸不滿的叫到。
原來金武城雖然在行政上隸屬于天啓帝國,但其實際的控制人卻是萬國法師聯盟中的六家勢力。這六家勢力分别爲,風雷殿、黑雲宗、懸心神教、百花谷、太沖學宮、天罰海。
這六家勢力,分别歸屬于不同帝國的最強宗門,通過向此處分派弟子的方式,左右着東海的風雲變幻。
突然,正在進行靈魂溝通的桐牧突然感覺顧紅衣在拉自己。
他從魂海出來,疑惑的看向滿臉小心之色的顧美女,後者用眼睛往上面瞟了一瞟。
忽然,一股強大的威壓沖天兒降。
桐牧一驚,随即抱起烏楸鯉魚打挺向左邊快速閃去。
餘光看呆呆的看着顧美女所在之處的地面上綻起刺眼的光芒
一道道複雜的魔法紋路從那裏散開,耳邊響起了可怕的石闆炸裂之聲。
“桐牧,你這也太偏心了點!”顧美女不滿的叫聲傳來。
“她爲正妻你爲妾,我不抱她難道抱你?”桐牧邊跑邊喊,恨得紅衣美女牙癢
癢。
“轟!”
“冤家!這麽可怕的時候你還要我抱着你跑!”
“你可以不抱的,我又沒讓你抱!”烏楸撅着嘴,将脖子扭到與桐牧相反的一邊,說道。
遠處空中的青年先是心頭一緊,瞳孔放大,“居然躲開了!”
遂即聽到二人對話,又有些哭笑不得,看來對方顯然沒把自己這個高級魔法師放在眼裏。
得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付出代價了。
青年剛剛進城,忽然看到遠處天地靈力朝着一個方向運動,覺得很好奇,便尾随着靈力的方向來到了桐牧所在之地,看到桐牧竟然無風自動,天地靈力滾滾而來,料想對方可能身懷異寶,于是起了殺人奪寶的念想。
周孤雀一擊不中,立即回身遁逃了去,倒不是怕眼前的少年,雖然看不出對方的修爲,但這個年紀,不可能超過二階,自己堂堂四階高級魔法師,要殺對方易如反掌,但是金武縣内禁止打鬥是萬國法師聯盟定下的鐵規矩,自己強行殺人奪寶,如果被人發現,會非常麻煩。
隻是他飛了一會,疑惑的看着前方,突然停住了飛行。
“真奇怪,前方什麽時候多了一座湖,這金武城向西應該是十方山脈才對啊?”周孤雀狐疑的想着。
他回身看了看眼前的路,大驚失色的想着,“沒錯啊,是應該到十方山脈了才對啊?”
他此時的内心極爲怪異,但也不想穿過這奇怪的湖面,于是心一橫,向着北方飛去,自己搖了搖頭,心想也許是自己來的時候沒注意,漏過了這片湖泊。
突然,更奇怪的事情出現了,他的眼前突然飛過來一隻怪異的大鳥,遮天蔽日一般奔着他沖來,他的心中微微一動,雙手掐訣,一道強大的法決奔着大鳥轟去。可是法決直接穿過了大鳥,并未對大鳥造成傷害。這種妖異的信念頓時把他吓的魂飛魄散!這究竟是什麽東西,居然不收自己強力的影響。
“逃!”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周孤雀頓時身體金光大振,慌忙的轉身奔着南方逃去,隻是,晚了。
“當!!!”
“啊!!!”
悲劇的周孤雀發現自己迎面撞在了一座巨石之上,自己的胸腔直接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直接擊碎,他發現自己的新張猛烈的抽出了幾下,頓時明白幾根肋骨插在自己的心脈之上,自己此刻受了很嚴重的傷。
“這麽快的速度居然都沒把你撞死!”桐牧的聲音從後方幽幽的傳來。
周孤雀緩緩的轉過身來,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幻術師?”
桐牧哪有功夫跟他廢話,一個瞬發的火球術就丢了過去。
“居然用火球術這種低端魔法對付我,腦袋不會是進水了吧。”
“砰砰砰!!!”
“啊!”少年慘叫。
“等等!”周孤雀第一次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我乃黑雲宗外門弟子!你若殺我,必然招到宗門無盡的報複!”
“還黑雲宗弟子!”桐牧理都不理,朗聲說道:
“臣服,或者死!”
“你說什麽?哈哈哈……你是在搞笑麽?我堂堂黑雲宗内門核心弟子,你讓我臣服于你?”周孤雀仿佛在聽一個笑話。
“古曦帝掌……”桐牧無語的輕輕擡起左手。
“咔!!!”
一股帶動空氣波動的強大力量從桐牧的拳上蕩漾開來,好似鐵匠的巨錘拼勁全力的砸在燒紅的鐵塊上一樣,周孤雀被重重的一擊打的停止在了空中。
“咔咔咔!!!”
血霧飄散,慘叫聲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