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要以音殺音?”修絕依然擋在了溫亭湛的面前,“仿佛或許可行,但你凡胎肉體,恐怕還沒有與它交鋒,就陷入了它魔音之中,從而産生幻覺,毫無反抗之力被它吞食。”
“想要吞食我,也要看一看它有沒有這份能耐。”溫亭湛完全沒有把音魔放在眼裏,他轉頭對上目露擔憂之色的夜搖光,“搖搖,把九幽魔琴給我。”
“九幽魔琴!”不僅僅是修絕驚訝不已,就連偃疏等人也變了臉色。
夜搖光都差點忘了這把琴,那一年溫亭湛十二歲,她花了大價錢買來,當天溫亭湛爲她彈奏過,表示很喜歡,之後他們總是不長年在家,那時候還沒有蒼宗主送給她的芥子,九幽魔琴就被束之高閣,放在了家中。
再後來在青海任職,溫亭湛給夜搖光撫琴一曲,恰好被魔君附體的黃彥柏給撞見,他們才知道九幽魔琴的來曆,之後夜搖光擔心九幽魔琴暴露,引來魔族的阻擊,打擾了他們夫妻的安甯生活,就将九幽魔琴放在了芥子之中。
如今芥子變成了空間,之後問題再也沒有觸碰過九幽魔琴,她也漸漸忘記了它的存在。
她意念一動,那一把銀白色的琴就飛掠過來,琴一出現,修絕就迅速的閃退了好遠的距離,夜搖光頗有些哭笑不得:“你用得着如此懼怕嗎?”
“九幽魔琴是魔界神器,琴聲一動,萬魔顫栗,我雖然修爲不低,但也越過不一個神字!”修絕不太願意靠近,之前在空間這麽久,他竟然一點沒有感應到空間有九幽魔琴。
這是魔物的克星,隻可惜溫亭湛是凡胎肉體,沒有什麽修爲,若換做了夜搖光……這個魔宮哪裏還需要他們一層層去突破幻境,直接一曲琴音,就能夠覆滅萬魔。
别看溫亭湛的能力不弱,真的打起來煉虛期以下的修煉者都未必是他如今的對手,但世俗人類的内力,和修煉的氣力是兩回事,力量可以搏擊,卻不對等,對于修煉之器的掌控也會大打折扣。
“那就換我來。”夜搖光又不是不懂音律,雖然沒有溫亭湛擅長,她去的話她還不用擔心緊張。
“你不妨先試一試,看看你是否還能夠撫得動琴弦。”修絕揚眉。
夜搖光記得她買琴的時候試過音色,當時她就能夠撫得動,她大步上前,指尖一撥,卻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絲毫聲響,她不信邪,運氣又撥了一下,結果琴弦是動了,當時沒有任何聲音不說,反而将她的氣力反彈回來,幸好她運氣不深,擡掌間就将反彈回來的力量擊碎。
“我以前能撫動。”夜搖光覺得這琴真是詭異邪門,和魔族的各種魔物一樣。
修絕也聽不到她内心的腹诽,隻是道:“那是沒有遇主之前,你要想再撥動得了此琴,除非你夫君……”
到底是相處過一段時間,爲魔可以百無禁忌,當着夜搖光和溫亭湛的面,那些不吉利的話它并沒有說出口,但大家都明白,除非溫亭湛這個不知何時被魔琴認主的人亡故,魔琴需要再尋找下一個主人,在尋到這個主人之前,才會任誰都能夠撥動。
所以,現在隻能是溫亭湛才能夠去和音魔一決高下。
“有九幽魔琴在,它不敢靠近你夫君,但此琴一旦你運氣制造殺意,就氣息消耗精神力,所以你要速戰速決。”這次修絕不再阻攔溫亭湛,反而提醒溫亭湛該如何做。
溫亭湛微微一颔首,他面色從容,攜帶着九幽魔琴飄飛出空間。
一出了空間,果然就聽到了低低沉沉的魔之音,這聲音并不像女鬼那種凄凄慘慘,它有一股令人極其不舒服的悲怆,但更多的是勾起聽着的回憶,有那麽一瞬間聲音入耳,溫亭湛的思緒瞬間一陣飄飛。
明明父母亡故的畫面已經模糊,但不知爲何被這魔之音一勾,就十分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令他忍不住産生了絕望的悲傷。
“阿湛,守住心神,不要被幻覺所惑!”幸好夜搖光擔心溫亭湛,時刻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他隻是目光稍有變化,她就能夠看得清晰明白,立刻高聲提醒。
并未被蠱惑太深的溫亭湛立刻醒了神,他立刻盤膝而坐,将琴放在了他的雙膝之上。
細長的手指幹脆利落的一劃,泠泠淙淙的琴音随之清晰而出,依然是夜搖光記憶裏那首《輪回》。
十二年一個輪回,他們相遇至今,已經接近兩個輪回,二十四載的光陰。
歲月讓他們變得更加成熟,卻也加深了他們之情化不開的濃情。
這旋律在夜搖光聽來是滿滿的甜蜜回憶,令她的眼角眉梢都忍不住綻放了笑意。
偃疏和陌欽等人是聽不見的,因爲空間和魔印隔絕,夜搖光則是因爲溫亭湛身上的靈犀玉扣,他們兩神識已經相連,才能夠聽到溫亭湛的琴音。
修絕待在空間也不願意出去,它的目光落在溫亭湛指尖懸浮起來一縷縷音律,音律形成了實質的氣力,一圈圈想吐出來的煙霧緩緩擴開。
音魔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威脅,變得十分暴躁與不安,它發出了更爲悲傷的聲音,但是這聲音卻還沒有接近溫亭湛就被九幽魔琴消磨于無形,溫亭湛的耳裏也隻有他自己的琴聲,他的腦海裏,幾乎是和溫亭湛同步回憶着他們彼此從相遇開始的點點滴滴。
有些已經模糊的畫面,也因着琴聲的營造,而變得格外的清晰,甚至有些遺忘了的瞬間,也清晰的回放,包括當時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沒有絲毫的偏差。
他們就仿佛置身于世外,在看着曾經的他們一步步成長,那種感覺無法形容。
突然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外面幻境之中的枯枝樹木藤條像是被賦予了生命,宛如地獄裏爬出的厲鬼開始張牙舞爪,風浪越來越猛烈一寸寸的靠近溫亭湛。
他的發絲瘋狂的舞動,他的眉目依然沉着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