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的手訣變幻極快,一縷縷的五行之氣像是從夜空之中摘下的星辰,閃爍着光芒,交彙出不同的紋路,羅盤在她指尖氣力的浮動下飄動着,一圈圈光暈蕩開,夜搖光顫抖的指尖将淺薄的光暈形成的門一點點拉開。
一瞬間迸發出一束強烈刺目的銀白色光芒,耳畔似乎還有巨龍的咆哮呼嘯而過,恰似一條捕捉不到的龍從羅盤之中奔騰而出,它仿佛被困久了的猛獸,一朝得了自由,那一股掙脫的力量兇猛異常,讓夜搖光的手差一點穩不住羅盤。
這股力量來得分外詭異,按理說她的羅盤内已經沒有龍脈之氣才對,卻不知道爲何《禦龍訣》在開啓羅盤之後,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好在隻是一瞬間,她最終咬牙撐過去。
零星的白光,朦朦胧胧一串從羅盤之中騰升而起,夜搖光其實也不不知道要怎麽做,她就按照心中所想,雙手一翻,羅盤豎起來,溢出星輝的那一面隔空對準了依然不動如山的溫亭湛。仿佛一面鏡子投射出了一束光,打在了溫亭湛的身上,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無形之中似乎産生了一股吸引力,将溫亭湛給吸住,夜搖光唇瓣微動,《禦龍訣》的口訣不曾中斷,這股吸引力就越來越強烈,但溫亭湛依然紋絲不動,就連發梢都沒有一點飄浮,好在羅盤之中滲透出來的星輝交織成一條注入她的身體,像一根鈎子穿入他的身體,仿佛是要從他的體内鈎出什麽來。
讓夜搖光知道,她這樣的法子并不是沒有任何作用,便沉下心繼續做法。
那一條健碩的遊龍虛影,最初是在一個地方遊動,空間似乎并不大,它來來回回也就那麽一點範圍,那麽一點動作和形态,故而沒有多久它就開始有點躁動,開始沖擊着某種屏障,夜搖光親眼看到它的撞擊,有銀色的光芒迸濺開,而它每撞一次,溫亭湛的身體就微微一震。
讓夜搖光很是驚駭,生怕龍脈被困久了會做出什麽玉石俱焚的事情,而溫亭湛此刻也不知道和龍脈到底有什麽牽連,但龍脈摧毀,夜搖光相信溫亭湛也絕對不會幸免。
她知道不能急,她現在身體并不是全盛的時候,閉上眼睛不去看,才能夠憑着感覺,任由《禦龍訣》催動着羅盤,跨越空間去和那一條不知被困在何處的龍脈接觸。
好在有溫亭湛這個連通兩邊的媒介在,就如同之前夜搖光的龍脈之氣彙入溫亭湛體内一樣,這一次《禦龍訣》形成的牽引也是把成功和龍脈彙合,感受到了一股牽扯,夜搖光才睜開眼睛,驚喜地發現羅盤之中纏繞而出的星光,像是一根繩索,超繞住了亂撞想要掙脫困境的龍脈,夜搖光立刻手訣一變,口訣也悄然發生改變。
那是一股千斤重的東西,夜搖光仿佛在用一己之力套住了一座巍峨的山峰,企圖将它拉動,哪怕她用盡了全力,也是無法撼動它,它雖然不反抗,卻也沒有主動配合,就那麽任由夜搖光纏繞着,由着夜搖光将它往自己的羅盤内拖。
夜搖光的吃力直接擺在了她的臉上,原本就蒼白孱弱的面孔越來越沒有血色,額頭上的汗漬也隐隐滲出。
陌欽猶豫了片刻,指尖運氣隔空點在了夜搖光的肩膀上,他不敢大量的渡入自己的五行之氣入夜搖光的體内,害怕一個不慎擾亂了夜搖光的氣力,反而給夜搖光帶來了傷害。
好在他的五行之氣并沒有對夜搖光造成傷害,反而讓夜搖光略有一些緩和。
元奕和偃疏見此,紛紛躍出相助,金子也緊跟着。
幾個人的力量都十分小心,知道夜搖光現在承受力差,不敢大量彙入。
雖然緩解了夜搖光的吃力,但要撼動龍脈似乎還是異想天開。
“這龍脈不是想出來嗎?怎麽這會兒反倒是不配合了?”元奕皺眉。
沒有夜搖光的氣力接觸之前,龍脈就像是困獸,不惜以身犯險也要掙脫。這會兒夜搖光的氣力與它接觸,它既然沒有反抗,也就是感覺不到危險,不趁機順着掙脫出來,反而一動不動,坐等着夜搖光出力,以夜搖光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完成!
“溫夫人,你試着喚醒你夫君,龍脈此刻與他緊密相關,若他願意助力,才有希望化解眼前困局。”偃疏也是心下着急,但他們根本沒有其餘的法子。
夜搖光的目光瞥見墜在身上的靈犀玉扣,她閉上眼睛,手上的氣力絲毫不敢懈怠,神識一縷蹿入靈犀玉扣之中:“阿湛……”
溫亭湛其實早在冒險攔截李虎吸納龍脈之氣的時候,就仿佛被關入了一個暗不見天日的地方,他就像掉入了一個深淵,随着龍脈之氣蹿入他的身體越多,他看到的光亮就越少,有什麽遮蔽了他的神識,将他困在一隅。
他不敢輕舉妄動,唯恐出了岔子,一直在靜待,靜待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耳邊響起了夜搖光輕聲殷切的呼喚,他才猛然睜開眼睛,依然四下漆黑一片:“搖搖!”
夜搖光心下大喜,她的阿湛還在,他還能夠和她神識交流:“阿湛,你在哪裏,你快回來!”
“我也不知我在何處,我什麽都看不見。”溫亭湛奔跑着,他看不到任何東西,卻也觸碰不到任何阻礙,仿佛天地間無窮之大,他永遠也逃不出黑暗的盡頭。
“怎麽會……”夜搖光聽了之後頓感不妙,那一點喜悅之情霎時褪得一幹二淨。
“搖搖,你别擔心,我會想辦法出來。”溫亭湛隻能安撫夜搖光。
夜搖光卻知道溫亭湛沒有辦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天地之間的玄妙,有許多東西,就連夜搖光她都未必能夠全然知曉。
一時間她本就緊繃的情緒在得知溫亭湛這樣的情形下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喉頭壓抑的血腥之氣再也忍不住,張嘴就是一口鮮血噴出去,盡數灑在了羅盤之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原本無邊無際黑暗之中的溫亭湛,眼前蓦然裂開了一道血色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