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疏攔住陌欽:“不用白費力氣,我活不了了。”
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偃疏兩根承載着靈氣的靈根斷了,靈氣流失,生命力也會随着流失。
他忍着劇痛側身看向和白精靈互相糾纏的阿凝,它們本就是一體,傷了白精靈也就是在毀滅自己,偃疏的眼眶通紅,看着白精靈或者說阿凝的身軀一點點變得透明,有晶瑩的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他隻是想要試試,他不相信給他如此熟悉感覺的阿凝是個假的,他堅信阿凝是存在的,它隻是忘記了他,忘記了他們的曾經,他一遍遍的呼喚它,他讓白精靈深入他的血液靈脈,是想要阿凝更深切的接近他,他想要喚醒它,讓它知道他在。
如今他真的把它喚醒了,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它爲了給他報仇,最終以自殺的方式和仇人同歸于盡。阿凝的氣力不多了,它不和白精靈同歸于盡,也終将會被白精靈全部融合。到時候對于夜搖光他們而言,就會是一個極大的隐患。
夜搖光和溫亭湛還有個強大的敵人沒有消滅,如果白精靈逃出去,遇上了元國師,并且和元國師狼狽爲奸的話,對于夜搖光和溫亭湛将會是一場緻命的災難。
與其如此,不如一起覆滅吧。
這一次,他會陪着它。
“瘋子,你這個瘋子,你放開我,你知不知這樣下去理會消失于天地間!”白精靈凄厲的聲音響起。
它把阿凝的氣力渡在表明,是爲了迷惑夜搖光和偃疏,卻沒有想到現在阿凝竟然會利用這個優勢,将它死死地束縛在體内,讓它完全沒有辦法掙脫。
“你殺了他,我就殺了你。”阿凝的聲音很機械化,沒有絲毫感情起伏。
它好像根本沒有完全恢複意識,似乎隻是一股執念,镌刻在它靈魂深處,它就像是機器一樣完全是在完成某種使命。
夜搖光覺得它不是被偃疏喚醒,它留在偃疏的身體裏也不是其他原因,隻是一種用生命成全的保護,一旦偃疏的性命遭受到了威脅,它就會行動,給予傷害偃疏的生靈緻命一擊。
哪怕是以消散于天地間爲代價,也在所不惜。
這樣深沉的愛,令人動容也心酸。
都說精靈是無心無情,甚至是無血無肉的冰冷生靈,它們根本沒有任何情感。
可恰恰是這種完全沒有任何渲染過,純潔無暇的存在,不懂情便罷,一旦動了就比任何生靈要純正和深刻,正如阿凝對待偃疏。
它可以爲了偃疏而死,哪怕是死了它也要爲他豎起一層保護膜。
阿凝就得哪裏是偃疏一條命,是兩條命,是它拼盡全部的成全。
白精靈不願意這樣坐以待斃,它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氣力撕裂開了阿凝的束縛,夜搖光他們就看到阿凝的身體一陣陣波蕩,突然間仿佛有一雙手将它從兩邊掙開,一股氣力飛射出來。
就在那一股氣力飛射而出的一瞬間,綠珀縱身而上,它雙手掐訣形成了一張網,将這股飛出來的氣力收入其中,擡掌間一點點凝聚,懸浮在它掌心的氣力最後一寸寸的縮小,剛開始還在掙紮,最後卻漸漸平息,凝聚成了一顆極小的白珠子。
“快把這個給他服下。”綠珀把珠子交給了陌欽。
陌欽不顧偃疏的掙紮,強迫性地給他喂進去。
白精靈唯一的好處,就是它是至純至淨的氣力凝聚,這樣的氣力對于重創的靈根和靈脈有着修複作用,但是從阿凝的身體裏掙脫出來隻剩下微薄的一縷,否則也不會這麽輕易的就被綠珀給制服,也不知道對偃疏有多大的作用。
作用的确是有,至少偃疏服下去之後,它的靈脈受到了修複,靈氣和生命力都在流失。
可卻沒有辦法将他斷了的靈脈修複起來,靈脈不是肌膚可以縫兩針,靈脈無法連接,偃疏就算活着也會是個廢人,甚至靈脈斷得這麽嚴重,很可能不良于行。
這根本是生不如死啊。
“阿疏……”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輕淺的聲音在所有人耳畔響起。
這是阿凝的聲音,但是沒有人看得見它,在白精靈掙脫出來的那一瞬間,它的身軀就分裂了,被撕裂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夜搖光他們都以爲它已經……
“娘親,它在義父身邊。”隻有溫葉蓁才能夠看到阿凝半透明的一點輪廓,“它跪坐在義父的身旁,抱着義父,用臉貼着義父的臉。”
“阿疏……”
“阿凝,我在。”聲音在耳畔,偃疏什麽也感覺不到,但他伸出手,在溫葉蓁看到,他剛好撫上了它的臉。
這是他們慣有的姿勢,它時常這樣從身後抱着他,把自己的臉貼着他,讓他靠在她的肩膀,這樣他擡手就能夠碰出它的容顔,他們可以最深情的互相凝望。
盡管是百多年的曾經,可是他一直沒有以往,午夜夢回夢見它,它會在深夜對月如此緬懷它,這個姿勢擡手就能夠複原。
“阿疏,别再離開我好不好……”阿凝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麽所有人都能夠聽得見。
沒有了白精靈的幹擾,它好像恢複了過來,終于有了情感,它的聲音帶着一點撒嬌的意味:“阿疏,你再把我趕走,我就再也不回來了。”
水霧盈滿偃疏的雙眼,他的視線極其模糊,但朦胧間他仿佛真的看到了它:“我再也不把你趕走,再也不……”
阿凝沒有再說話,它輕輕吻了他一下,除了溫葉蓁誰也看不到,就連偃疏本人都感受不到,但他卻莫名知曉它親了他,所以唇角綻放喜悅的笑容。
然後下一瞬間,阿凝就化作了一股氣力鑽入了偃疏的傷口,冰冰涼涼的感覺清晰地傳來,他的靈脈在以一種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被修複。
“它鑽到義父身體裏了。”溫葉蓁看着阿凝消失不見。
“阿疏,我們是夫妻,這才是夫妻一體,我永遠活在你的身體裏……”
原來,這才是阿凝理解的夫妻關系,所以兜兜轉轉它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