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我爹娘?”高寅噙着一點笑意,望着焦慮的雷婷婷。
陌欽說過他就這幾天的時間,他們都在掰着手指頭等着這一日。昨天開始,雷婷婷就焦慮不安,看着她不時的張望外面,高寅猜出了她的意圖。
“别等了,他們不會來。”高寅低聲道。
聽了這話,雷婷婷睜大眼睛看着高寅:“你……你不想他們送你最後一程嗎?”
高寅會這樣笃定,那就意味着是高寅攔了他們,高寅用什麽理由讓自己的父母可以不顧寄以厚望的長子安危,竟然真的不來見最後一面?
“我醒來就派人快馬加鞭去把你派去送信的人攔下。”高寅回答,“與其,讓他們早早的來,看着我一日一日無可奈何的凋零,不如等我去後再讓他們知曉。該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經寫在信封裏,等他們來了,你交給他們便是。”
“阿寅,你不能這樣。”雷婷婷哽咽道。
高寅将雷婷婷拉着蹲到自己的面前,他實在是挪動不了,隻能靠在椅子上:“婷婷,其實我醒來想要傳信給關昭……”
“阿寅!”雷婷婷情緒激動得拔高了聲音,她緊緊握着高寅,“阿寅,我沒有對不起你。”
“我知道,你對我雖無心,但你自打嫁給我那一日起,就真的斬斷了過去,你的過去我都知道,我既然娶了你,就沒有想要去計較。”高寅說得有些急,就是爲了安撫雷婷婷,說完就氣息有些亂,粗喘了好幾口氣,才順過來。
他握着雷婷婷的手,目光留戀而深情的凝望着她:“我真的很想很想,照顧一生一世。可我現在做不到了,你的人生還很長……”
明白了高寅用心的雷婷婷淚流不止的搖頭:“阿寅,我有一瞬間想要随你一道。”
“婷婷……”
“你聽我說完。”雷婷婷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打斷高寅,“但我不是舍不得,這世間也沒有多少值得我去留戀,可你這麽早就去了,日後你的爹娘,你的祖父母該怎麽辦?雖然他們還有其他的子女,可終究不是你啊,我要活着,我以後會每一天好好的活着。我要留在高家,代替你,好好的孝敬他們,讓他們不會因爲你的離去,就把你遺忘……”
“婷婷,我不想你這樣。”高寅急聲道,“我想叫關昭來,是想有人能夠像我一樣,一心一意的呵護你,後來我想如果我以臨終遺願爲要挾,你一定會答應我,可你未必會快樂。你心中始終有個坎,這個坎是當年你父母的死因,你邁步過去是人之常情,但我依然希望,你哪怕不考慮關昭,也不要把心門關上,我相信肯定會有人如我如關昭一樣,發現你的好,到時候你能夠放下過去,敞開心扉去接納。”
“我們夫妻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我的脾性麽?”雷婷婷哭着笑了,“我就是這樣放不下,我若心大,你我也未必會有今日……”
她如果沒心沒肺一點,不去計較爹娘的死因,她就該開開心心的嫁給關昭,就不會招惹了高寅,也不會連累高寅命中有這一劫。
“婷婷,我不想你心存負疚。”高寅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王妃說了,這是我命中的劫難,便是不曾遇上你,我命中若還是遇上了兇神,還會有其他的災禍,終究是逃不過。”
“阿寅,我不去想是我自己連累你,也求你莫要再說讓我改嫁之事。”雷婷婷輕輕的将頭靠在高寅的身上,“我現在最後悔的是,從一開始就保着和離的心嫁給你,如果我好好的與你一道過日子,也許我們現在已經有兩三個孩子,你若真的是命中注定逃不過,我還能一心把我們的孩子撫養成人。”
大滴大滴的淚水砸落下去,她不但沒有爲高寅延綿子嗣,高寅爲了她這些年也不近女色,以至于他現在連點血脈都沒有留下。
“遺憾總比心痛好。”高寅用衣袖輕輕的擦着雷婷婷的淚水。
曾經他每次都期盼着雷婷婷能夠蓦然回首,看到他接納他,現在他很慶幸她始終沒有對他有情,不然她此刻該是多麽的撕心裂肺。
沒有孩子就沒有束縛,就不用她去寄人籬下。她一個弱女子,他的爹娘在世尚且無礙,可若爹娘也離世,她帶着孩子就得依存于隔房的叔子,便得看人臉色度日。
高家的子嗣,隻要情面上過得去,便是溫亭湛和夜搖光也無法插手,但内裏的苦楚,雷婷婷自小生在簡單的家庭環境,不懂大家族内的紛争和手段。
高寅的話,讓雷婷婷淚如雨下,她咬着唇,不讓自己痛哭出聲,但她真的很愧疚很愧疚。
她很清楚,她沒有愛上高寅,高寅給過她感動,給過她溫暖,但那不是男女之情。
也正是因此,她覺得如果她再霸占着高寅,理所應當的享受着他的呵護,是一種恬不知恥,所以她一直在等着和離,起初是才新婚就和離,對長輩們交代不過去,想着三年之後,也能夠好看點,可高寅卻總是以忙碌爲借口,對此避而不談,她又不好死纏着非要和離。
拖到夜搖光和溫亭湛的事情爆發,高寅對她說,現在和離她就沒有去處,若是她選擇出家,總會有人借此來對他大做文章,這些年他在政績上也算是做到盡職盡責,突然和離,于他于自己,都休想安甯。
雷婷婷思來想去之後,還是想等着他連任完考績,升遷委任書下來之後再說,那時候他們也已經成婚七年,七年無所出,高寅這些年也不曾納妾,以此來休妻,誰也說不出錯。
到時候她也年紀大了,正好就不用再被人算計着姻緣,是出家還是另作打算也便宜。
“我一直想帶你去看日出,這些年卻總是沒實現,我們去看明早的日出可好。”高寅出聲打破這悲傷的寂靜。
“你的身體怎麽能……”承受得住颠簸或者跋山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