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爺子提到他祖父離開村子,在外面稀裏糊塗就突然沒了這種病,研究了一輩子都沒有研究出是怎麽沒有的,所以他不敢回到村子裏,不知道如何解釋,也害怕面對族人病情發作自己卻束手無策,更擔心的是他要是回來再度染上這種病該怎麽辦?
“沒有法子擺脫……”溫亭湛皺眉沉思。
“這是血脈上的混亂,是對天道的叛逆。靈修就是靈修,若不加以束縛,它們肆意貪戀凡俗,一旦他們沾染凡人的氣息,窺觊靈修的妖魔就極其容易捏住它們的軟肋,妖魔會因爲靈修而大舉侵入世俗,對于世俗之人那就是滅頂的災難。”夜搖光解釋道,“又不是罪孽,怎麽可能擺脫。”
“你說什麽?”溫亭湛豁然擡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夜搖光。
夜搖光沒有反應過來:“我說靈修會引來妖魔……”
“不是,最後一句。”溫亭湛打斷夜搖光。
“又不是罪孽,隻有罪孽能夠用數以百倍的功德,或者得到類似于金蓮子的神物服下後洗幹淨……”夜搖光自己說着,也回味過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溫亭湛,“這是罪孽!”
喻老爺子的祖父是得到了某種機緣才會擺脫這一份罪孽。
“‘唐虞世兮麟鳳遊,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這是孔子爲麒麟所書的挽歌。”溫亭湛目露深色,“麒麟降世,無人識曉,卻被‘怪而殺之’,恰逢孔子見聞,因此寫下挽歌,從此絕筆,再不著書。”
“殺麒麟?”夜搖光不敢相信,“阿湛,那都是以訛傳訛,麒麟之力可撼天動地,它與神龍齊名,甚至其神力不遜于神龍,尋常人想要殺麒麟是不可能,喻氏一族也是尋常人。”
“搖搖,這世間沒有什麽不可能之事。”溫亭湛卻一點不覺得這有多麽的荒謬,“麒麟的确是神獸,可正因爲如此它不能殺人傷人,再則誰知道是不是一頭遭逢大難的麒麟?不過有一點倒是值得懷疑,孔子時人多未見過麒麟,可後來麒麟模樣早已經傳開,五百年前是不可能出現‘怪而殺之’的荒誕之事。”
“不是,阿湛。”夜搖光立刻進一步解釋自己的意思,“就算如你猜測,可能他們殺了一隻沒有反抗力的麒麟,但阿湛你知道麽,我們修煉生靈就算是毀了一條龍脈都得承擔滅族之禍。你想想當日之南就是被陷害,險些連累一族。且不說喻氏爲何要殺一個沒有反抗之力的麒麟,如果喻氏一族真的殺了麒麟,我們今兒遇不上他們的。”
靈修那麽容易殺,她還會對亓這麽傷腦筋?亓給他們制造了多少麻煩,如果不是它是靈修,殺了它會牽連親族,夜搖光早就忍不住和它拼個你死我活。更何況麒麟已經不是普通的靈修,那是神修,生下來就是神位之物。
殺神,隻要想想那些修煉生靈,包括亓都不敢動溫亭湛,就是因爲溫亭湛身上有吉神護體,便能夠想到殺神的後果。
“搖搖,你也沒有讀懂我的意思。”溫亭湛唇角含笑,“你常說,如果你救了一個妖物,這個妖物日後爲非作歹,你或多或少也要承擔一些罪孽。那麽有沒有可能,喻氏是受到牽連,他們并無殺麒麟之心,更不知道他們的這種‘病’來自于他們做了幫兇?”
溫亭湛的話讓夜搖光陷入了沉思,喻氏以煉制精巧武器和機關出名,聞名而來的人一定不少,如果有一個修煉生靈遇上了麒麟,不論是他打了什麽主意,要對付麒麟絕對不是一般的武器可以,而這等武器是不可能尋找懂行的修煉者來煉制,隻能去尋民間手藝精湛之人,世俗人做不到的那一塊他可以自己補上。
夜搖光想到雪域說,五百年前他剛好有神識,就有人去尋銀光水,而且是爲喻氏族人取。喻氏族人乃是世俗人,她這個修煉之人,若非去了蒼琅宗都不知道銀光水是何物。那麽喻氏又是如何知曉?并且他們得到銀光水又做了什麽?
如果是用來打造了一種誅殺麒麟的武器……
那麽一切就能夠解釋得通,喻氏因爲不是主謀,他們身上的鱗片乃是麒麟怨!
“那銀光水豈不是已經被用……”
“砰!”夜搖光的話還未落下,一陣砰然炸響仿佛在耳邊震開。
“我去。”夜搖光攔下溫亭湛,她一個縱身朝着聲音的方向飛掠而去。
如果真的是麒麟怨,溫亭湛是沒有辦法制住。
當她飛掠出去就看到江河之中一浪浪的水花宛如裏面有炸藥爆炸,激起千丈浪。喻氏不少族人圍在江邊,個個都赤裸着上半身,他們手臂上都有鱗片,而鱗片都在發光。
這時候又是一陣炸響,河裏面伸出了一隻胳膊,那胳膊全部是鱗片覆蓋,粗壯得宛如象腿,旋即玉塱從河裏沖出來,他的面目猙獰,就連臉上都覆蓋了鱗片,仰頭對着天空難耐而痛苦的嘶吼,那聲音和傳說之中的麒麟極其相似。
他似乎在承擔着極其難以忍受的痛苦,依然還是人類的雙手瘋狂的往雙臂上抓,但是雙臂上的鱗片非常僵硬,将他的指尖劃出一道道血痕,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依然固執的抓着他的雙臂,鮮血入注的從鱗片上流下去,滴落在河水之中。
圍在邊緣的族人們個個不忍看,卻又無可奈何,眼底都透着絕望。
夜搖光飛身而去,她一掌打在玉塱的胳膊上,其堅固讓她心驚不已,甚至之前明明試探沒有任何力量波動的鱗片這會兒有一股雄厚無比的力量,讓她絲毫都撼動不了。
幸好沒有産生反彈,否則她隻怕要被重傷。
這個時候玉塱已經雙目赤紅,夜搖光想要将他劈暈都不能,因爲他脖頸處就算沒有鱗片,也被一股氣力籠罩,她隻能一個旋身,飛出神絲長绫,将玉塱緊緊的裹住纏緊,阻止他繼續自殘下去,但他的嘶吼聲卻越來越響亮,讓林中的飛禽走獸都發出了顫栗。
就連河水之中的生靈,也是肉眼看得見的大舉下遊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