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蕭士睿也沒有強勢得不顧所有人想法,他很明确的表示溫亭湛不會連任,具體的稅收會等到兩江各自新人布政使上任之後,根據實際的收成來定。這一舉表明了,不是偏袒溫亭湛的同時,也放出了訊号,兩江布政使将會空出來。
一時間哪裏還有人盯着溫亭湛的政績,紛紛心思活絡,兩江本就是最富庶的地方,不過以往一團亂的兩江,被溫亭湛這三年治理但更加風調雨順,到這樣的地方根本不是去做官,而是去享受,去純粹的鍍金,誰不想自己去沾光。
看着下方的朝臣們的反應,蕭士睿唇角微勾,其實這群人很好應付,隻需要丢下一點魚餌,讓他們自己去争搶,穩坐高位看盡他們貪婪的嘴臉,虛僞的小心思就成。
朝堂上的事情,溫亭湛素來不管過程,隻等蕭士睿送來結果。等他和夜搖光爲兩個小家夥簡單的慶祝完生辰之後,蕭士睿的信也就回送到他的手裏,對于整個結果溫亭湛很滿意。
不但又讓這些人争搶暴露一番,不論是哪方勢力,來了之後都會好好辦理上任第一件事,那就是今年百姓的稅收問題,溫亭湛當即将文書下達各府各縣,這讓劫後餘生的百姓們充滿了感激和幹勁,不擔心出現難以承擔的賦稅,就不用擔心吃穿問題。
雖然具體章程沒有出來,但是溫亭湛的信譽和威望在他們心中無可動搖。
“阿湛,亓的身份可有查到?”夜搖光抽了個空隙詢問。
已經三月末,距離瘟疫的事情結束半個月,夜搖光很着急想知道這個,她的瘟珠已滋潤好。
“還差一點,不過我心裏已經有了猜測,隻是沒有最後的确認。”溫亭湛還沒有徹底查清楚,也就沒有對夜搖光道。
夜搖光也沒有追問,而是開口:“若近來不忙,我們去一趟九陌宗吧。”
“去九陌宗?”溫亭湛詫異。
“嗯,去九陌宗。”夜搖光點了點頭,“我想去九陌宗的孤島上将錫杖取下來,我們父親親自将之送到永安寺,我和廣明已經作别,但你作爲父親,再去見一見他吧。”
也許這一見,就是最後一面。
“好。”溫亭湛點了點頭,立刻把事情安排下去,隔了一日他們夫妻就帶着兩個兒女去了九陌宗,金子他們全部留在了家裏。
夜搖光并沒有登門拜訪,而是路過了九陌宗直入荒島,這荒島原本就是和渤海島遙相對峙,用來鎮壓夔螭,如今夔螭已經誅滅,這一柄錫杖留在這裏就是浪費,它是得道高僧之物,是高僧身份的象征,夜搖光也想不出别的方法來安置,不如送到永安寺。
錫杖原本沾染着魔之氣,索性并不多,夜搖光相信送到永安寺,源恩自然有法子讓它重新恢複神聖。帶着錫杖離開小島,夜搖光看着島上的風景,想到昔日的點點滴滴。
她在這裏遇上了赤狸,得到了無數的功德,在這裏第一次間接的觸碰到夔螭……
那時候她和溫亭湛還未成婚,一眨眼竟然是八年光陰,歲月流逝真快。
飛掠至高空,夜搖光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相信這裏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踏入。
永安寺的香火還是一如既往的盛,夜搖光和溫亭湛帶着兩個孩子落在那一坡階梯下方,兩人同時順着兩邊的竹林往上看,不由相視一笑,應該都想到了十多年前,他們兩第一次到這裏來,那時候他們也是這樣拾級而上,一步步的走到高處,源恩就站在最高處等着他們。
這一次也一樣,等到兩人走到可以看到寺廟大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源恩站在門口一側,不同的是他的對面站着廣明,兩人身後站着很多永安寺的弟子,來往的香客已經被勸說站在兩旁,夜搖光立刻明白了,是爲了她手裏的錫杖。
她将葉蓁交給溫亭湛,雙手捧着錫杖,目光虔誠一步步往上,直至走到源恩和廣明的中間:“大師,我偶然遇上了此物,無從安置,且此物被魔氣所侵,還望大師收容。”
“阿彌陀佛,承蒙施主信任,老衲定不負所托。”源恩行了一個佛禮,對廣明道,“廣明,收下,物歸原主。”
夜搖光一怔,所以這錫杖原本就是廣明之物,難怪會讓她遇上,也難怪廣明會轉世在自己的腹中,原來果然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廣明走到夜搖光的面前,他失蹤面無表情,目光平靜,對着夜搖光行了一個佛禮,就将一雙小小的手伸到夜搖光的面前。
夜搖光沒有絲毫停滞,将錫杖遞到他的手裏,這時候溫亭湛抱着兩個孩子走上來:“大師,今日天色已晚,可否容我一家借宿一宿?”
“施主,請。”源恩親自帶着他們進去。
入了永安寺,夜搖光再沒有看到過廣明,她也沒有刻意的去尋,在正殿拜了佛之後,就一直留在廂房,溫亭湛去尋廣明的時候,夜搖光将念珠交給了他。
她并不擔心廣明帶着她送的東西,會受到影響,因爲她清楚的感受到,廣明正如她所期望的那樣,斷了一切煩惱。
就像陌欽一樣,陌欽對她從來不是友情,一旦将愛慕之情斬斷,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并不是刻意的回避,也并不是有意疏遠,而是從骨子裏無法再親近,這才是斷念。
“娘親,哥哥,哥哥……”桃蓁拽着夜搖光的手往門外,上次見哥哥她還說話不利索,走路不穩,但她還記得哥哥,她想去找哥哥。
“桃桃,哥哥要做功課。”夜搖光摸着女兒的小臉,看着一旁格外沉默的兒子,心裏有些微酸,帶他們來也是和哥哥作别,幸得他們還小,不會有太多的痛苦。
“和哥哥睡,和哥哥睡!”溫桃蓁想要像上次一樣,和哥哥和娘親弟弟爹爹一起睡。
“可是哥哥長大了,就得一個人睡,等到桃桃和弟弟長大了,也會這樣。”夜搖光依然很耐心的教導着女兒。
溫桃蓁似懂非懂的點着頭,但沒有再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