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的事情一下子就讓夜搖光将煩惱抛諸腦後,夜搖光立刻去準備去應天事宜,應天是個特殊的地方,雖然它名義上屬于江蘇,但其實它有府尹同樣是三品,單獨的執掌大權,溫亭湛通常情況下是無權幹涉,他隻對應天府尹有着監督之權。
提到這裏,就不得不說應天府尹對溫亭湛的不滿,應天府尹雖然是三品,但是手底下就隻有應天一塊地兒,和執掌幾大府城的布政使不能比,其實很多人都把應天府尹當做江蘇布政使的準接班人,平調不突兀,實權大增,又可以多磨砺幾年。
當年柳居晏是因爲柳市荏的去世要守孝,後來輾轉便宜了溫亭湛,然後現在接任應天府尹的正是當年從柳居晏手頭接過去的人,這個人在應天府眼巴巴的熬了三年多,憑空殺出個溫亭湛也就算了,後來溫亭湛強勢算計了江浙布政使,他想着怎麽着溫亭湛這麽眼饞江浙,陛下必然會讓他如願以償,到時候江蘇布政使不久空出來麽?
結果陛下的确成全了溫亭湛,卻也沒有讓江蘇布政使空出來,而是破了先例讓溫亭湛身兼兩省,要說溫亭湛身兼兩省這兩年誰最想溫亭湛出纰漏,那一定是這位府尹大人。
不過官場的人就是,心裏恨得太深,還是會笑臉相迎,溫亭湛來了應天,這位伊大人還是客客氣氣的招待。不過世人都知道溫亭湛的母親是柳家女,但溫亭湛和柳家不對付,柳家也是栽在溫亭湛的手裏,這麽多年溫亭湛也不和柳家來往。
可偏偏這位看着精明的伊大人卻把溫亭湛和柳居晏安排在了一棟單獨的宅院裏,非得讓他們祖孫兩擡頭不見低頭見,這用心還真是值得人深思呢。
這位伊大人還是個秒人,親自将溫亭湛他們帶到這裏來,客客氣氣甚至還帶着一點谄媚道:“溫大人和柳大人是祖孫,早就聽聞柳大人能夠有今日,都是拖了溫大人的福,想來兩位大人骨血情深,故而下官特意爲溫大人和柳大人安排了同一個宅院,也好讓溫大人和柳大人好好叙舊。”
柳家倒在溫亭湛的手裏,除了柳居晏,柳家其他人全部被興華帝棄用,基本已經算是落到塵埃之中,偏偏柳居晏這個十分中庸,沒有大功也沒有大過之人沒有受到牽連,還越爬越高成爲了六部尚書之一,認爲這和溫亭湛有關人還真不少,但這些人都是眼淺的人。
柳居晏能夠有今日,的确和溫亭湛有關,但柳居晏從來不是興華帝看着溫亭湛的面子提拔,而是興華帝爲了牽制溫亭湛恩寵的人。
不過溫亭湛自然不會對他點破,對他一直面色平淡,這位伊大人也不是個願意熱臉相貼的人,因此就以公務在身爲由走了。
“他對你有敵意。”夜搖光何許人也,那伊大人掩飾得再好,她也能夠看出來。
“跳梁小醜,不必理會。”溫亭湛壓根不把他看在眼裏。
如果他想安安穩穩的任滿這六年,最好不要來招惹他,至多還有一年,憑借他這三年在兩省的政績,必然是要被調回帝都,且他已經在安排退路,等到任滿就辭官,這應天府尹想做江蘇布政使,并不是沒有機會,前提是他要學會審時度勢。
夜搖光和溫亭湛帶着宜甯和衛荊夫妻邁入院子,跟着下人到了他們的屋子的時候,就正好看到站在外面的柳居晏,彼此都看到了對方,夜搖光清晰的看到柳居晏目光的閃動。
“柳大人。”溫亭湛卻是極其公式化的和柳居晏打招呼,仿佛就是遇見一個沒有多少交情的同僚。
柳居晏目光微動,還了禮:“溫大人。”
而後,溫亭湛就若無其事的進了自己的屋子,就在溫亭湛要關門之際,柳居晏卻開口:“本官有些事正想向溫大人請教,不知溫大人可否賞臉?”
溫亭湛看了看夜搖光,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才對柳居晏道:“正好下官也有些事兒想要同柳大人求證。”
說着溫亭湛就邁出門檻,他沒有帶上夜搖光,夜搖光自然也不跟着,繞過半個院子,就被柳居晏請到了屋子裏,夜搖光轉身帶着三個孩子,這次榮尋也帶了來,去分配房間歇息。
溫亭湛到了柳居晏的屋子裏,柳居晏這次很低調的隻帶了一個護衛一個下人,上了茶之後兩人都退下,說是有話的兩人都沒有開口,其實柳居晏并沒有什麽問題要問溫亭湛,隻是他想和溫亭湛單獨相處片刻。
似乎已經看出柳居晏沒有正事,溫亭湛便先開口:“下官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問柳大人,還請柳大人如實解惑。”
“你問。”柳居晏的語氣變得随意了些。
“下官母親和已故明德太子是否舊相識。”溫亭湛語氣平闆的問道。
端起茶水正準備飲用的柳居晏手一抖,半杯茶水就撒了出去,潑在了他的衣衫上,他卻全然顧不得,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溫亭湛。
溫亭湛劍眉下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睛随着他緩緩側首,犀利的目光與柳居晏對上。
看到這樣的溫亭湛,柳居晏沉默了片刻才問道:“你知道了多少……”
“也許比你想的要多。”溫亭湛淡淡的回答。
柳居晏有些失神,許久他仿佛才從悠遠的地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母親出生的時候,正是柳家興旺之時,母親很是喜歡你的母親,那是我被外放,柳家尚在帝京,母親把你娘帶在身邊,你娘和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馬……”
柳居晏說的是柳氏的整個幼年時期和少女時期的事情,這些都是溫亭湛從來不敢想,也從來不知道的事情。
“後來母親去世,你娘就跟着扶靈回了祖宅,至此之後再沒有離開豫章郡,到了你娘及笄前後,又再與太子殿下重逢,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我那時亦在外任職,并不知情……父親應該是知曉了什麽,才會刻意安排你娘死在外面,可你娘碰上了溫長松,命大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