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正卻不敢下手,因爲興華帝是被自己的一口氣堵住了心脈,他倒不是推卸責任,而是完全沒有把握,不敢拿興華帝的性命來試驗。最後蕭士睿當機立斷跑到了侯府,原本是想着夜搖光的太乙神針,但是溫亭湛聽了蕭士睿帶來的太醫院正的診斷,便說他有法,跟着蕭士睿一塊進了宮。
夜搖光留在家裏有些擔憂,她知道溫亭湛不讓她去,是因爲她的五行之氣也許一次行針又能夠給興華帝續命一到兩年,帝王掌握天下生殺大權,多活一天都會影響很多人的性命,更别說多活了一兩年。也知道溫亭湛既然攬下了肯定是有把握,但還是有些擔憂。
就在夜搖光等待溫亭湛回來的時候,一個意外之客登了門。
女子一襲金藍色繡着一朵朵纏枝盛開白玉蘭花水袖交領襦裙,腰系雪白繡金蘭錦帶,肩上是一襲滾着雪白狐毛的銀灰色狐裘,烏黑的秀發辦挽,隻有一個白珍珠綴着兩顆珍珠的珠钗,和一朵代表着喪的白色小花。她從簌簌飛雪之中蓮步款款而來,秀美的容顔一如當年。
“席蝶見過夫人。”這個人就是聶家長房現如今的嫡長女——聶席蝶。
即便她被聶家認祖歸宗,也沒有改爲聶蝶,而是直接在名字前加了聶家的姓。夜搖光當年還以爲,她把聶家折騰的那般慘,她會拖着何定遠,熬個二三年,等到聶中書令的孝期過後,就嫁到何家,從此擺脫聶家的磋磨。可席蝶沒有,她一直留在了聶家。
不但留在了聶家,而且還活得如此面色紅潤,經此一事隻怕整個聶家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當年見席蝶的時候,她十七歲,現如今她已經二十有四,卻依然雲英未嫁。
“席蝶姑娘多禮。”既然席蝶不喜歡聶家這個姓,夜搖光也就沒有再叫她的聶姑娘。
将席蝶招待到客廳,讓下人上了茶水,夜搖光也不喜歡猜來猜去,索性問:“席蝶姑娘來尋我,不知有何事?”
“其實席蝶今日冒昧上門,是想同夫人求一張能夠擋災避禍之符。”席蝶聲音很動聽,夜搖光知道當年她回到聶家之前,就是以歌喉聞名帝都,是花樓裏面的活招牌,賣藝不賣身,不少王孫貴族一擲千金就是爲了聽她的聲音。
“席蝶姑娘回到了聶家,想來握了不少聶家的把柄,這一次席蝶姑娘幫了阿湛大忙,爲何不讓阿湛還姑娘一個人情?”還特意挑了溫亭湛不在的時候上門尋她來求,
而且夜搖光已經聽出來了,席蝶要求的還不是一般趨吉避兇驅散厄運的符,而是相當于一條命能夠爲她擋去一個死劫的符篆,這種符可不是輕易就能夠繪制。到了夜搖光這種修爲,自然是不難,也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消耗多少修爲,可這卻是有改命之嫌。
席蝶不借着剛剛幫了溫亭湛大忙的機會,以人情作爲交換,是憑什麽認爲夜搖光會答應?
席蝶莞爾一笑,夜搖光發現她的笑容猶如一朵玉蘭在春光燦爛下的枝頭上瞬間綻,迷人的晃人眼球。
“席蝶助侯爺,也并非是爲着侯爺,不過是和侯爺各取所需。侯爺要的是掌控局勢,而席蝶要的是聶家大權,和侯爺之間應當是兩不相欠。”席蝶目光真誠的看着夜搖光,“做人最不可的便是得寸進尺。故而,席蝶是特意選了侯爺不在時來尋夫人,也請夫人莫要顧慮其他,便把席蝶當多以往所求之人等同視之。若是夫人不爲難,且也願意助席蝶,席蝶自然是感激不盡,要求夫人盡管提,席蝶若是能夠做到絕不會推辭,若是不能就還請夫人讓席蝶欠您一個恩情,日後再圖報。”
“若是我不願呢?”夜搖光反問。
席蝶的面色不便:“我聽聞不少夫人的事迹,夫人是個真善之人。席蝶與夫人并無舊怨,若是夫人不願,定然是有所顧慮。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席蝶并無資格去願怨怪或是強求。”
這一番話,說的不急不緩,讓夜搖光的好感大升,她目光一轉:“我可以爲你繪制一張嚴楞咒符,此符可擋去一切災難。你隻需要給我一萬兩白銀,再滿足一下我的八卦之心。”
“八卦之心?”席蝶沒有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也就是好奇心。”夜搖光立刻糾正。
“不知席蝶有何處讓夫人好奇?”席蝶也有些好奇,她有什麽值得夜搖光這樣的人來好奇,有溫亭湛在,夜搖光想知道什麽,還不是輕而易舉?更何況夜搖光看人應該一看一準。
單手撐着下巴,夜搖光湊近了一點點:“我想知你爲何不成婚。”
都二十四歲了,雖然本朝較之以往要開明一些,女子大多十七八歲才出嫁,二十一二的也不少,可是超過二十二歲的就不多了,就連翻了年已經二十九的夜搖光,都是二十三嫁給溫亭湛,席蝶竟然還不嫁人。
席蝶還以爲夜搖光好奇什麽呢,原來是這個,她不由笑了:“夫人,若我說我不想伺候男人,不想伺候男人的爹娘,兄弟姐妹而委屈自個兒,才不願嫁人,夫人會不會覺着我驚世駭俗?”
搖頭,夜搖光眼中流露出贊賞:“我欣賞你。”
席蝶可是地地道道的這個時代這個環境長大的姑娘,就連沈知妤那樣獨立自強的女人,都說不出這等有膽氣之言。
“席蝶終于明白侯爺爲何會将夫人捧在掌心呵護,夫人才是奇女子。”席蝶從來沒有想過這世間還有個人不覺得她離經叛道,而是真正的贊賞她,“我母親是被人抛棄之人,我流落過風塵之地,見過了男人的嘴臉,他們愛的是如花美眷,年老色衰之後依然會将女人抛之腦後,這世間自然也有如侯爺一般傳奇專情的男子,可實在是太少。席蝶是個無情的女人,不奢求這般情深義重,餘生惟願獨自逍遙。”
“你不怕流言蜚語?”夜搖光又問。
席蝶釋然一笑:“席蝶自小就在最惡毒的言語羞辱之中長大。在刺心的話,不是在意之人說出口,都刺傷不了我,爲了讓我永不受傷,我要做到不泯滅良知,隻在乎我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