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位執念成癡的姑娘沒有辜負夜搖光的期待,大概到了子時,夜搖光和溫亭湛都能夠看到門上一個黑影如同鬼魅一點點的形成,随着她的凝聚,擺在圓木桌上的燈盞微微的晃動,但沒有撲滅的趨勢,到底她不是鬼魅。
有了頭兩次的失誤,夜搖光渾身五行之氣流轉,将她和溫亭湛包裹住,耐心安靜的等待。
那抹黑影似乎凝聚的很吃力,夜搖光猜想應該是她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大概凝聚了小半個時辰,她才從屋子外飄出進來,飄進來的是一股氣力,溫亭湛根本看不到,他隻能看到窗戶上的黑影仿佛定格不會動。
而夜搖光的目光随着那一股氣力目光落在了床榻前,明明是一股無形的氣力,夜搖光仿佛能夠看到她坐在了床榻上,目光眷念的落在了吳啓佑的身上,貪心的一再看着他依舊風華獨絕的容顔。
“搖搖……”溫亭湛一直盯着窗戶上的黑影,發現黑影有變淡的趨勢,連忙用神識提醒夜搖光。
夜搖光回過神看了一眼,五行之氣萦繞而出,指尖手訣變幻,瞬間隐藏在挂畫之中的符篆飛了出來,一張隔空連着一張,将屋子全部包裹起來,黃色的符篆閃動着銀色的符力将屋子籠罩,那一股念力下意識的要縮,卻飛不出,當她貼在窗門之上時,恰好融入了夜搖光的符篆之中,夜搖光手腕一轉,手訣又是一變,就将之困在了符篆之中。
擡手間,就将符篆抓到手裏,轉頭對溫亭湛道:“把吳先生喚醒吧。”
夜搖光将屋子裏的東西收拾妥當,又将收納了念力的符篆取出來,劃破了指尖滴了兩滴血進去,溫亭湛恰好走出來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上前,心疼的抓住夜搖光的手:“搖搖,你這是作何?”
“她的念力已經薄弱,證明她已經時日無多,如今這股念力被我所困,不能回體她的身體将會大受傷害,我擔心她等不到我們去尋她。”念力是一股精神之力,人的精神力就是生氣,生病和衰老的人精神會差,就是因爲生氣流失。
“讓弟妹受累。”這是已經穿戴好的吳啓佑走出來,臉上有些愧色。
“先生無需如此,受人之托,忠人之拖。這件事既然我答應了先生,自然要做到盡善盡美。”夜搖光将手從溫亭湛的手裏抽出來,“不過一滴血,不足挂齒。不過爲了讓我不失血過多,我們隻怕要連夜啓程去尋她,若是她……我們便再也不能尋到她。”
夜搖光這是留了她一口活氣,才能夠順着她的氣息去尋人,一旦這位姑娘死了,那麽屬于她的活氣就會瞬間消散,符篆也是留不住。
吳啓佑明白夜搖光的意思,他連忙去将自己的兒子叫醒,吩咐了寫東西,簡單的裝了行李,就和夜搖光夫婦離開,好在夜搖光現在修爲大漲,天麟也跟着變得更加強大,擴寬伸長睡一個人都沒有問題,站着三個人也是綽綽有餘。
前方符篆在飄浮引路,夜搖光渾身五行之氣将天麟包裹,在寒夜之中,風雪絲毫不能侵入,可是越往前越是風雪交加。
“我們進入了東三省。”黑夜裏也不影響溫亭湛的方位判斷,他側首問站在他身後的吳啓佑,“先生可有來過?”
“來過,二十五年前,我來過東三省,還在長白山迷了路。”吳啓佑誠實的回答。
幾乎是吳啓佑的話音剛落,符篆已經飄飛入長白山的山脈之中,夜搖光一怔。
進入了山脈之内,風雪就更加勢不可擋,就算是黑夜裏,夜搖光也能夠看到滿目的白。
且符篆還在一路的深入,夜搖光納悶,這種地方應該不會住着人才對,可若是妖靈之物,應當不至于落到這等境地,尋一個人還需要執念,它們可是有法力的存在……
心裏困惑的夜搖光跟着符篆在一個高山之上尋到了一個木屋,這個木屋很是怪異,因爲它明明很簡陋,但矗立在高山之巅,暴風雪之中竟然比那紮根深處的參天大樹還要穩。
“有陣法。”夜搖光一眼便看出來這小小的一間屋子布置了陣法,才能夠保護它不受風霜雨雪的侵蝕,她立刻取出羅盤,“是六丁六甲陣!”
六丁六甲陣,乃是道教之中的一種護法神将,是最具守護的陣法,也可以說是茅山宗門的鎮山之寶,這是正統的修煉者還會的陣法,裏面住的竟然是一個宗門姑娘?
這個陣法設在這個地方,夜搖光可不敢去強攻,到時候整個山脈都要受到影響,這可是大罪孽,她将符篆抓回手裏,指尖按住符篆,獨特的聲音在風雪之中顯得有些空靈:“前輩,晚輩緣生觀夜搖光,尋前輩執念而來,帶前輩所思故人,還望前輩出面一見。”
“咳咳咳……”屋子裏一串急促的咳嗽聲,顯然是突然被什麽給刺激到了,好一會兒她才平息下來,聲音沙啞還蒼老,“你們走吧,我在這世間依然無親無故,何來故人一說。”
夜搖光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這樣的态度,無親無故何以執念成癡?既然人已經登門,爲何又要拒之不見?這到底是哪門子事兒啊,夜搖光轉身看着吳啓佑:“先生,我确定屋子裏的人,便是入你夢之人,可她不願見我們,這屋子外有極強的陣法,我若是強行破入,高山之巅必然震蕩,會牽連無數無辜的生靈受累,隻能請她開門讓我們進去。”
“弟妹,可否讓我下去。”吳啓佑開口道。
夜搖光帶着他們倆飄然落地。
吳啓佑走到房門前,直到感覺到一股阻力才停下腳步:“姑娘,在下姑蘇吳啓佑。”
姑娘,在下姑蘇吳啓佑。
一模一樣的話,屋子裏的女人瞬間淚如雨下,二十五年前他們初見時,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這一句。
“姑娘,在下并不記得與姑娘有何故舊,但在下不以爲姑娘會尋錯人,還請姑娘能夠出來相見。”
吳啓佑彬彬有禮客氣的聲音,又讓女人一顆顫動的心冷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