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溫亭湛很早以前,在去年納裏發現了汪德力的海東青和匕首之後,就已經幾次派人來查過汪德力,得到的結論也是沒有任何破綻,不論是十多年前那個真正的汪德力,還是十多年後這個自稱是蚌精的汪德力,他都是個不錯的武将。
他從遼陽都司做到東三省總督,這十多年裏,東三省至少沒有出現過匪徒猖獗,暴民動亂,将士懈怠的事情,他是做到了職責所在。
他說他隻是覺得人世間好玩,才會報複過汪德力之後,掠奪了汪德力的記憶。可是汪德力被救的地方在數千裏之外的納裏,被救的時候滿身的傷痕,很明顯是正在遭遇追殺。這一點要如何解釋?
再則既然是貪玩,他用得着這麽盡心盡力的做着這個東三省總督?
一瞬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們都覺得這裏面太過詭異和古怪。
“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日我們去總督府做做客。”溫亭湛開口打破沉靜,站起身扶着夜搖光。
“你去辦公務吧,我帶侯爺和姐姐他們去客房。”雷婷婷跟着站起身,轉頭對高寅說道。
“辛苦了。”高寅點了頭。
雷婷婷沒有多說什麽,就帶着夜搖光和溫亭湛去了她親自準備好的客房:“姐姐看看,若是缺什麽跟我說便是。”
夜搖光隻是随意掃了一眼,再怎麽也比客棧東西齊全,而且是雷婷婷安排的肯定是細緻周到的,便搖了搖頭,溫亭湛識趣的先一步進了内務,夜搖光執起雷婷婷的手往院子裏走。
“婷姐兒,我問你,你當真是對高寅毫無情意?”
雷婷婷很認真的想了想,才很肯定的告訴夜搖光:“姐姐,我每日與他朝夕相處,若說毫無情意那是自欺欺人,但這情意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種相處久了的默契,對彼此了解的習慣。他對我極好,我承認我感動過,但那不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喜愛,我分得清楚。若是他對我無心,我也許還願意和他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這世間多少男子和女子都是相敬如賓?不也過得和和美美,可他一片真心,容不得我半點敷衍,這份赤誠,我無法回應。”
輕歎了一口氣,夜搖光握了握她的手:“方才是我的不是,我忘了你的處境,也沒有體會你的一片苦心,而斥責你。”
抽出手,雷婷婷笑着反握着夜搖光:“是姐姐讓我再生,我将姐姐當做我的母親一樣敬重,哪有做母親的數落不得的女兒呢?姐姐待我沒有不好的時候,我心裏都記得。”
“既然如此,就記住明睿侯府永遠是你的娘家。”夜搖光對着她溫和的笑着:“快回去早些歇息吧,日後你想做什麽都别一個人悶着,有什麽都可以傳信告知我。”
“好,姐姐。”雷婷婷的眼底湧現暖光,在夜搖光的注視下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夜裏夜搖光好生歇息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他們兩起身的時候,發現高寅也已經起身,此時天還未有大亮,看到院子裏穿得單薄,練劍的溫亭湛,高寅一愣:“侯爺起得真早,是否昨夜沒有睡好?”
“我一直是這個時候起身習武。”溫亭湛回答之後問道,“你這是要……”
“還有些路爲疏通,圍堵了不少趁着年關外出賺些銀錢的百姓,我得去看着。”高寅有些不好意思,“便不能陪伴侯爺。”
“你能以身作則,很是難得,但也要用了早膳再去。”溫亭湛嘉許關心道。
“我命人每日送了饅頭和熱粥,給那些被堵着不能歸家的百姓,一會兒過去與他們一道吃,吃完之後便一塊出力開路。”高寅很自然的說出口,在他看來這是極其平常的事兒。
他們倆的談話驚動了在屋子裏修煉的夜搖光,夜搖光收勢站起身,走出房門正好看到高寅要和溫亭湛告别:“先等等,你坐下。”
高寅回過頭,仔細的看了看夜搖光,他起先以爲夜搖光不是對他說,見夜搖光點了點,并且朝着他走來,才疑惑的看着溫亭湛,在一旁的石凳上落座。
這時候夜搖光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雙手運氣懸浮在他的膝蓋之上,五行之氣萦繞而出,交織成股蹿入了他的雙腿裏,将他雙腿裏擠壓的寒氣一點點的驅散。
高寅原本不覺得自己的雙腿冰涼,可是這股寒氣散去之後,他的血液更加順暢,仿佛一股熱氣從腳底鑽入身體裏,渾身頓時暖暖的猶如裹了棉絮。
直到他的面色變得紅潤之後,夜搖光才收回手:“晚些時候讓阿湛給你開個方子,你要在這東三省不知道呆多久,雖則青海寒冬也是凜冽,但那時你是養在府邸的少爺,這會兒你是凡是親力親爲的縣太爺,自個兒的身子要保重,才能夠做更多有意義的大事。”
“多謝夫人。”高寅動了動腳,感覺自己渾身似乎輕了一些,腦子也更加清醒。
“去吧,忙你的事兒去。”夜搖光揮手打發他。
等到高寅走了沒有多久,雷婷婷的丫鬟就派人來請他們去用早膳。吃了早膳之後,夜搖光就和溫亭湛去了總督府。
站在總督府的大門口,溫亭湛并沒有像夜搖光猜測的那樣,偷偷的潛入進去,而是拿出了汪德力那一把匕首,遞給了守門的門衛:“我是汪大人的故友,這是汪大人交于我的信物。”
門衛不認得這禦賜之物,但是看到夜搖光和溫亭湛氣度非凡,也不敢怠慢,因着外面嚴寒,還将他們請到了大門内,這才去通傳。
沒過多久,一個穿得體面之人,匆匆而來,手裏拿着那一柄匕首,極是疑惑的看着溫亭湛,似乎是看不出什麽來,才客氣的自報姓名:“小人姓錢,是汪府大管家,不知貴客自何處而來,因何求見總督大人?”
“錢管家,有些話并不方便這裏多言,我知曉汪總督并不在總督府。”溫亭湛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