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府的年初一很熱鬧,依然有小販趁着遊街活動,廟會等等新年活動而上街擺攤,偶有兩個商鋪和飯館開着,一大早四處都是鞭炮聲。留宿在布政使司的人都是自由身,有些也因着閑來無事,或者耐不住外面的熱鬧喜氣,陸陸續續的結伴出門。
有些出門前也是派人來打了招呼,他們會直接回驿站。當時他們到來的時候,溫亭湛并不在,布政使司是溫亭湛的地盤,也就沒有人擅自做主将這些人安置在布政使司,大部分安排在了驿站,隻有少數幾人安排在了陳舵名下的一座小院,爲了表示重視,嶽書意和龔西政也搬了過去。
唯有那位任海南布政使的航岷航大人,和一直心事重重的陽盟并未離去,午膳的時候兩人也是吩咐人送到了屋子裏,并沒有和夜搖光他們同用。用了午膳之後,夜搖光看着溫亭湛似乎也沒有要去做什麽的準備,而且照舊陪着她在院子裏走走,哄她午睡。
等到夜搖光醒來的時候,溫亭湛并不在身旁,幼離說溫亭湛在書房,夜搖光便興緻勃勃的走了過去,才剛剛走到門口,緊閉的大門便被打開,航岷臉色凝重的走了出來,看到夜搖光,也就是禮貌性的點頭緻意,就心不在焉的走了。
夜搖光看了看他之後,緩步埋進屋子裏,就見蒹葭也在,蒹葭對夜搖光行了禮就退下。
“你們這是唱哪出?”夜搖光疑惑的走到溫亭湛的面前。
“我總不能一直背着納了個頭牌姑娘的罪名吧?”即便是有名無實,而且還是夜搖光弄出來的,溫亭湛也覺得别扭,他不在意和夜搖光換一換,但卻不容自己在這方面有半點瑕疵,替妻子背了這般久的黑鍋,他也該洗清罪名,“我按照之前我們說好的,替蒹葭安排了一個姜穆奇私生女的身份,雖則有些對不住姜知府,但能夠爲他一家沉冤得雪,想來他也不會在意這些虛名,再則爲官之人在外面有個私生女也是無傷大雅之事。”
“所以,你是讓航岷和蒹葭對質?讓航岷相信蒹葭的身份?”夜搖光算是明白了溫亭湛的意圖。
“那日晚宴,是姜穆奇的嫡孫,也是姜三公子第一個侄兒的滿月宴,他正好也在場,并且帶了蒹葭,蒹葭雖然記憶模糊,但有些特别的事情還是記得,她就說她當時也在場,隻不過身份敏感,掩人耳目罷了,畢竟十多年她記不全,隻記得一些也是正常。而且那時候她不過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溫亭湛颔首道。
“韶華流金那裏不會穿幫?”夜搖光擔心這事兒出纰漏。
“蒹葭本就是自賣其身,當初進韶華流金,就是爲了查姜家的案子,她編了一個一家都橫死,就她僥幸逃出來的理由,她的身世想來韶華流金也不知道,稍微打點一下,就能夠瞞天過海。”這些事情,溫亭湛回蘇州的時候,就已經吩咐下去,現在已經全部安排妥當。
“所以,航岷現在是相信了蒹葭的身份。”畢竟當初宴席上的事情,溫亭湛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知道細節,航岷應該是和蒹葭對質過後,相信了蒹葭當時的确在場,“那你告訴航岷的目的呢?”
“搖搖也許不知道,那一晚其實發生了很多事情。”溫亭湛拉着夜搖光到一旁的貴妃榻上坐下,自己與她隔幾而坐,“航岷的青梅竹馬正好是姜穆奇的繼母,航岷幼時家貧,是姨母供養他苦讀,姨母有個女兒,後來航岷去了書院讀書,其姨母重病身亡,族裏的人就把其表妹威逼利誘的嫁到了姜家,成了姜穆奇的後娘,那時候姜穆奇已經成婚。但姜穆奇的父親在外任職,航岷并不知道心上之人嫁給同窗好友的父親,雖然一直多方打探卻苦無消息,後來他也成了親,卻沒有想到十年之後,在昔日同窗兼上峰府中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還比他們大了一個輩分。”
“姜穆奇的父親在續弦之後六年就去世,繼母無兒無女,自然是由姜穆奇供養,那日航岷隻是想要問一問表妹的近況,兩人私下見了面,恰好蒹葭記得這件事。”溫亭湛徐徐道來。
“你用這件事威脅他了?”既然是航岷的表妹,那必然是有迹可查,這完全隐瞞不了。
當年的航岷沒有那個本事,有人又刻意隐瞞不告訴他,自然是不容易查到。但如今放到溫亭湛,亦或是航岷自己身上都是很容易就掌握證據。
“何須我威脅他?”溫亭湛搖頭輕笑道,“當年姜家滅門案,航岷的表妹也沒有逃過,他心中自然是有恨。”
“所以……”夜搖光到現在還沒有搞明白,溫亭湛到底是什麽目的。
“我不是說過麽?這件事要靠詐。”溫亭湛隐含深意的笑容讓夜搖光看着有點欠扁,見妻子的眼眸開始彌漫不友善的光芒,溫亭湛連忙适可而止的說道,“你知道今日爲何所有人都出去了,唯有陽盟和航岷沒有出門麽?”
“還用問,肯定是你動的手腳。”夜搖光翻個白眼。
“早膳之時,我吩咐所有給他們送早膳之人帶了一句話,讓他們互不外傳,否則就可能被兇手栽贓嫁禍,他們果然聽話,隻有航岷和陽盟沒有收到。”溫亭湛解釋道,“陽盟做賊心虛,他會留下來暗中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我這會兒單獨見了航岷,航岷又是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你說陽盟會如何做?”
“當然是趁勢尋航岷,假意關懷,實則從中套話。”夜搖光覺得換了是她會這樣做,看看有沒有機會渾水摸魚,把航岷變成替罪羊……
替罪羊!
夜搖光頓時明白了溫亭湛的意思:“你是要航岷去幫你給陽盟下套……”
溫亭湛對着夜搖光笑而不語。
沒過一會兒,衛荊就進來對溫亭湛道:“侯爺,航大人派人讓屬下告知侯爺,陽大人約他出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