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最高瞻遠睹。”夜搖光點頭如蒜搗,而後不滿的看向他,“說起讀書人,你竟然讓兒子直接從松江府去白鹿書院,也不回來看看我。”
“原本七月便應當去書院報到。”溫亭湛早有準備,“開陽是因着我讓他多實踐才特意托了我的關系,給山長打了招呼,讓他晚些時候再去,若是他再不去,就又碰上農忙休假,這一耽擱豈不是要九月才去書院?隻怕對他名聲不好。”
“你說什麽都對。”夜搖光斜了他一眼,目光一轉“說起農忙,阿湛我們在桃夭水色外面的上山開辟出幾畝田地出來可好?我們親自種田種地,日後農忙休假,也帶着兒女親自去體驗一下農戶的堅信,免得他們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夫人說什麽都好。”溫亭湛學着夜搖光的語氣。
“好啊,你敢打趣我……”
“侯爺,夫人,榮家二爺夫妻攜榮七姑娘登門。”夜搖光正要和溫亭湛大鬧,外面傳來了王森的聲音。
“這是上門……”夜搖光有些弄不明白他們的來意。
“自然是緻謝。”溫亭湛揚眉,對王森吩咐道,“将客人請到碧波閣,好生招待。”
兩人在家中都穿得很随意,這樣見客很失禮,雖然他們都不在乎旁人怎麽說,可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下,夜搖光和溫亭湛都回房換了件衣裳,也沒有多精心打扮,就相攜去了碧波閣。
碧波閣,是因爲臨水而建,水色青碧,倒影的閣樓在水中微風輕撫之下柔柔波動而得名。閣内兩面牆,前後門是大門,後面的大門打開是陽台美人靠,坐在那裏可以看到外面一條碧水蜿蜒如帶飄過,清雅幽靜,環境優美。
夜搖光終于看到了曾經的江浙布政使榮利,他四旬出頭,留着山羊胡,體型微胖,卻也沒有滿面油光,面色有些頹敗,他的夫人也是個并沒有出色,但看着很端莊的婦人,那位七姑娘青蔥歲月,長得也是極其秀麗,尤其那雙杏目格外有神。
“侯爺。”見到溫亭湛和夜搖光相攜而來,三人站起身見禮,“夫人。”
“榮二爺請坐。”溫亭湛擡了擡手,就招呼着他們落座,“榮二爺身子恢複的如何?”
“多謝侯爺關懷,榮某身子見好。”榮利怎麽着也是做到了布政使的人,很快就一副官場做派,面上帶着感激之色,“榮二此次前來是爲了答謝侯爺援手之情。”
說着就把一份帖子遞給溫亭湛:“小小心意,還望侯爺笑納。”
溫亭湛也沒有看,但卻沒有拒絕:“榮二爺客氣了。”
“侯爺的救命之恩,榮二銘感于心。”盡管榮家懷疑這件事就是溫亭湛一手導演,可沒有證據,溫亭湛的及時送信,的的确确救了他的性命,若非榮家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做出了相應的錯失,等到他的求救信到了榮家,隻怕他隻有被舍棄的份兒,“侯爺和夫人不但于榮二有恩,還救了榮二的侄女,七丫頭乃是三房嫡女,三弟被外放在外,無法親自帶着七丫頭來向侯爺與夫人表達謝意,榮二就代替三弟将七丫頭一并帶來。”
“沫淋見過侯爺,見過夫人。”榮沫淋站起身端端正正的行禮,而後端起了面前的茶水,“以茶代酒,謝夫人和侯爺救命之恩。”
夜搖光端起茶水,笑着喝下去,算是接受她的謝意,放下茶盞之後開口道:“七姑娘,日後可要多當心,人的性命最是脆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傷得可是至親之人。”
榮漪淋身子僵了僵,才又是一福身:“沫淋謹記夫人教導。”
看得出來這不是敷衍,而是誠懇的态度,夜搖光想這姑娘應該是鬼門關走了一遭才想明白了,能夠想明白就好,
夜搖光伸手親自将她攙扶起來,榮沫淋也是擡眼對着夜搖光感激一笑,不是一個不知感恩的女孩子,夜搖光便看了看她的面相,隻一眼,目光就是一凝,但情緒稍縱即逝,除了溫亭湛沒有任何人不做得到。
她的面色依然溫和,仿佛拉着榮沫淋閑話家常一般:“你這次遇險想必把家人都吓壞了,你的弟弟尚且年幼,可有驚着他?”
榮沫淋有些詫異,她記得夜搖光那日一直在女客這邊,自己的弟弟去了私塾,應該是沒有見到過,當然大戶人家都有查别人家的人口習慣,但這種事從來不宣之于口:“夫人是如何得知,沫淋有個弟弟?”
“難道你們家便無人知曉我動些奇門異術?我看了你的面相。”夜搖光輕笑道,“你七歲喪母,你有一兄一弟,你哥哥應該在近兩年病故了對麽?”
榮沫淋的眼底有水光一閃而過,但是她很快就恢複鎮定:“夫人說的極是,我那日的确把風哥兒吓得不輕,他現在整日守着我,就怕我有個閃失,但其實隻是府中下人手腳不幹淨,禍及了主子,并無人要傷害我,可他就是不放心。”
“你們姐弟情深。”夜搖光略帶些豔羨的口吻,她抓住榮沫淋的手輕輕的捏了捏,“我自幼就是不知爹娘的棄兒,也想有個兄弟姐妹,平日裏形影不離的多處處,我家阿湛不喜歡菊花,有個兄弟陪我看盡菊花傲骨該有多好啊。”
榮沫淋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她擡眼看着夜搖光,這個美的讓人迷眼的女子,她眼底的意味深長讓她的心口一緊,她試探性的回答:“那我比夫人幸運,風哥兒還說今年要陪我賞菊。”
“那就多看看,每一年的菊花都不一樣,錯過了可是一生的遺憾。”夜搖光笃定的回答。
榮沫淋深吸一口氣,恭恭敬敬的對夜搖光的行了行禮:“夫人說是,沫淋記下了。”
知道将榮家的人送走,夜搖光才輕歎:“是個聰明的姑娘。”
“搖搖,又在做好人了。”溫亭湛将妻子攬入懷中,在她臉上愛憐的親一口。
眉骨代表着兄弟姐妹,榮沫淋的眉骨出現了兇光,她唯一的弟弟即将遭難,隻要能夠躲過九月,就能夠自然化解,當着榮利的面夜搖光不能直言,才用這麽隐晦的話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