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這麽衰啊,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不,是西湖下遊之湖。”賈蘊科大概猜到了夜搖光的身份,于是禮貌回道。
“那還好。”夜搖光心略安。
“賈大人不妨将你如何發現有人虧欠鹽稅之時從頭說起。”溫亭湛對着有些納悶的賈蘊科說道,将話題拉回正軌。
“這事兒說來話長,要從杭州三大鹽商之一的佟家說起……”在賈蘊科的叙述之中,夜搖光和溫亭湛才算徹底的知道事情的始末。
杭州有三大鹽商,除了夜搖光和溫亭湛去尋的崔統催家,還有這件事爆發的導火索佟家,以及謝家,他們成爲杭州三大鹽商,但要比起揚州的鹽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要知道兩淮鹽運使的官署就在揚州。揚州最大的鹽商莫過于蒲家。
而賈蘊科密告勾結鹽商,拖欠鹽稅高大數百萬兩的就是這蒲家。蒲家家主蒲多奇是個隻懂吃喝玩樂的主,在風花雪月事兒上很有一套,這也讓他認識了志趣相投的鹽政遊望,兩人都貪杯好色,蒲多奇沒有少投其所好,所以遊望也就沒有少給他開後門,但虧欠鹽稅這件事鹽運使不松口,遊望一個人也是幹不成。
在遊望的牽橋搭線下,蒲多奇又尋到了鹽運使的嗜好,這個鹽運使特别喜歡收藏畫作,蒲多奇沒有少給鹽運使收斂古今名畫,一來二去,這蒲多奇短短兩年的事情就虧欠了鹽稅數百萬兩。
直到今年三月,兩淮鹽商商會杭州鹽商佟勁帶着其子去參會,但是他那調皮的女兒卻扮作下人偷偷的跟了上去,到了揚州佟勁才發現,遣送回去又怕有閃失,因而就一直帶着,卻沒想到帶出了禍端。
佟勁的女兒生得花容月貌,被蒲多奇給看上了,大家都是商戶,便是蒲家家大業大,佟勁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比自己還年長的人爲續弦。佟勁的拒絕惹惱了蒲多奇,蒲多奇就起了懷心事,在遊望的面前吹噓佟勁的女兒多麽貌若天仙,勾得遊望蠢蠢欲動,這還不算,蒲多奇還打聽到佟勁家裏珍藏了一幅難得的唐代名畫,又把這事添油加醋的告訴了鹽運使,無人知道他是怎麽說的,但自從揚州回來之後,佟勁售鹽的資格就被取消。
不僅僅如此,佟勁其他的産業也是被打擊的格外慘重,起初還有好友前來幫扶,但誰幫扶誰也跟着倒黴,漸漸的誰也不敢再伸這個手。佟勁就将這件事私下告訴了賈蘊科,可無憑無據賈蘊科也不能把手伸到揚州去,而對方打壓佟家生意,也是舍得本錢正大光明的打壓,賈蘊科有心也是無力。但這事兒到底是引起了賈蘊科的關注,他開始私下暗查蒲多奇。
在這期間,蒲多奇又起了幺蛾子,沒過多久佟家的人一個接着一個作奸犯科,要麽就是與人鬥毆,重傷半殘,佟氏家族的人也是沒有辦法,隻能跪着就着佟勁看看他們的慘狀,偏生這些事情做得幹淨,愣是讓佟勁抓不到把柄,有苦也無處說,最後佟勁的女兒沒有嫁給蒲多奇續弦,卻嫁給了遊望作妾。
佟家這才逃了厄運,可沒有到兩個月,揚州就傳來了佟勁之女香消玉殒的消息,這對佟勁是緻命的打擊。
“佟姑娘是如何死的?”見賈蘊科頓在這裏好半晌沒有接着往下說,夜搖光心中疑惑,便出口問。
賈蘊科看着夜搖光欲言又止,實在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隻能含糊一句:“是不堪受辱而死。”
事實上,佟勁的女兒是被蒲多奇下了藥,他和遊望共享一女這種事兒也不是秘密,但平日裏玩的都是青樓女子,也就無人幹預,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将這種龌蹉的手段使在佟勁的女兒身上。盡管夜搖光是男裝打扮,可賈蘊科是個聰明人,他已經猜到夜搖光的身份,自然不能當着夜搖光的面說這些話。
夜搖光也沒有追問,賈蘊科繼續說:“佟勁查明了其女的死因……”
自然是怒不可遏,他想爲女兒讨回公道,但是整個佟家都阻攔着,幾個月前的事情曆曆在目,他們都怕。佟勁被氣的在榻上躺了半個月,才拖着病體來見了賈蘊科,将他所知道的關于蒲多奇和遊望勾結,一起賄賂鹽運使的事情告訴了賈蘊科,賈蘊科也正好隐隐查到了一些。
但是比佟勁所說的更勁爆的事情則是,賈蘊科查到鹽稅是個大窟窿,按照他所掌握的證據來看,其中貪贓的銀錢可高達上千萬兩,然而兩淮鹽運使盧衷除了愛收藏一些名畫以外再無奢靡迹象,且賈蘊科也查到這筆銀錢極有可能沒有在盧衷的手上,因爲牽扯的太遠,他夠不着手,也不能把手伸這麽長,隻能上報陛下。
“等等,爲何外面傳言是杭州鹽商勾結鹽政,而非揚州鹽商?”夜搖光聽着不對勁,她記得清清楚楚,溫亭湛對她說的是杭州鹽商。
“一開始賈某也不知爲何,現在賈某算是明白了。”賈蘊科自嘲一笑,“陛下派遣欽差前來,就有人走漏消息,把揚州傳成了杭州,意在暗指是賈某告的密。”
“可欽差查的也是你啊?”
“這是陛下對賈大人的保護。”溫亭湛對夜搖光解釋,“消息已經走路,再把欽差派到揚州也查不出什麽,陛下才派欽差順勢來杭州查賈大人,就證明賈大人爲官清廉,避免賈大人被栽贓。”
夜搖光恍然大悟,這是過了明路說賈蘊科爲官沒有問題,也是意在警告那些人别陷害賈蘊科。然後另一邊欽差走了個過場,這些人以爲可以松口氣的時候,興華帝又來了一個回馬殺,派了單久辭來。
一則是因爲單久辭能力出衆,二則單久辭無官無職,常年在外面走動,他去哪兒都不太容易引起旁人的猜疑,所以單久辭果然不負興華帝所托得手了。但中途又不知道出了什麽纰漏,又暴露了,這才被追殺到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