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一聽就按捺不住了,既然是臨摹的,那一定會被放在朝霞園,這樣才有意義,風風火火的就拉着溫亭湛往院子裏跑,院子裏該到的人基本都已經到了,夜搖光一進院子,就看到了正前方,那一副橫着的巨畫,那畫被釘在了石壁之上,鮮紅的霞光,蓬勃的朝氣,即便是印刻在畫中,也讓人猶如身臨其境一般震撼。
“這還隻是臨摹的……”夜搖光不由低聲呢喃,臨摹的畫都這樣的氣勢浩渺,不知道原圖會是怎樣的波瀾壯闊,若不是有這麽多人在,夜搖光真想翻個跟頭,倒着看一看這副日出圖怎麽就能夠看成爲日落圖。
不過爲着溫亭湛的形象着想,夜搖光也就是偏了偏頭,微微倒着看了一遍,果然視線角度不同,看到的景色也完全不一樣,夜搖光前世也是看過正着倒着表達的是兩個意境的圖,但是沒有看過這樣震撼的。
不由頭越偏越嚴重,就想要将整幅圖盡收眼底,恰好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一股氣朝着她直奔而來,她迅速的一個旋身,一抹絢麗的身影從她原本站立的地方飛奔而過,夜搖光站定就看到一個穿着十分鮮麗多彩蒙古服的少女背影立在她的前頭,她不由皺了皺眉。
這姑娘明明從後面而來,若是她沒有及時避開,豈不是要一把将她給推開?
“曹布德,你怎麽能如此無禮,險些撞到這位夫人,還不快向這位夫人賠禮。”夜搖光還沒有開口說什麽,她的身後一道醇厚的聲音響起。
夜搖光循聲望去,就對上了一雙湛藍色的眼睛,那一雙眼睛真的像遼闊草原上的藍天一般空寂,又似平靜瑰麗藍寶石一般的湖泊般靜美。這個男子看起來二十二三,他穿着華貴的蒙古族貴族服飾,要将懸着一把銀質的彎刀,彎刀上嵌着很是令人矚目的三顆藍紅綠顔色不同的寶石,五官英朗但不粗狂,身材高大挺拔。
被他呵斥的女子一下轉過頭,着實讓夜搖光驚豔了一把,這個小姑娘深邃的五官,剔透澄淨的眼睛,濃厚的異域風情,卻又有漢人嬌小玲珑的體格,将剛毅和柔美結合得沒有一絲多餘,美得令人驚心,她的頭上戴着一圈圈珍珠和瑪瑙串成的頭飾,細長的珠簾從兩耳垂下來,随着她轉動間,搖曳出一層層華光。
“曹布德給夫人賠禮,我方才聽哥哥提到這裏有一副神奇的畫,就冒失莽撞的跑了進來,險些撞到夫人,夫人請原諒曹布德的無禮。”這位小姑娘說的是蒙語,夜搖光也聽得懂。
于是她輕輕的搖頭笑道:“不礙事。”
想到自己方才迫不及待跑進來的心情,看着小姑娘誠懇而又真摯的眼神,夜搖光心裏那點不愉一掃而空。
曹布德聽不懂夜搖光的話,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哥哥,和哥哥幽藍色不同,曹布德的眼睛是琥珀色,她帶着點孺慕看着她的哥哥,用蒙語問道:“阿兄,她說了什麽,她原諒我了麽?”
曹布德的哥哥很是欣慰的走上前,用蒙古語道:“這位夫人心胸和我們的草原一樣廣闊,她不計較你的失禮。”
夜搖光聽了這樣的贊美都有些臉紅。
“舍妹失禮,夫人見諒。”曹布德的哥哥用很流暢并且一點都不别扭的漢語對夜搖光道。
這一口流利的漢語,若是眼前這個男子沒有那一雙湛藍色的眼睛,隻怕沒有幾個人會懷疑他是蒙古人。
“感謝夫人的善良。”曹布德立刻對夜搖光彎了雙眼。
“是老夫怠慢,侯爺,克松台吉,失禮失禮。”這個時候,黃堅急忙走上來。
台吉?夜搖光看向曹布德的哥哥,台吉在夜搖光的後世是清對蒙古貴族封爵名。位次輔國公,分四等,自一等台吉至四等台吉,相當于一品官至四品官。但其實在清楚之前,台吉惟蒙古王公子弟稱之。
太祖皇帝雖然降服了蒙古,但依然冊封了蒙古可汗,蒙古草原乃是元朝的從屬國,而并未如吐蕃一般直接以漢人在統治,那這位克松台吉就是蒙古王子。
“孛兒隻斤·克松,見過明睿候。”克松台吉對溫亭湛行了漢禮,雖然他是王子,但是他的父汗的地位也就如同國公,作爲可汗之子他的身份和溫亭湛算是不相上下,但這裏是中土,他先表示一番尊重。
“克松台吉。”溫亭湛回禮。
“阿兄,阿兄,他是誰?”曹布德看到自己仰望的哥哥,像這個男子行禮,這才看到這個男子的長相,她都差點驚呆了,這世間竟然還有這樣好看的男子。
她身在草原,自然喜歡如同她阿兄一般威武雄壯的男兒,一路到中土,許多男子看着弱不禁風,有些稍微能夠入眼的要麽就是粗鄙不堪,要麽就是總會用不禮貌的目光看着她,氣的她差點忍不住挖人眼睛。所以她認定了那長得漂亮的像女人的男子,都是沒有任何用的男子。
她這樣的想法,在這一刻看到溫亭湛徹底的扭轉,他看着也不算壯實,但她就覺得這個男人很有力量,看體型她絕對沒有她的阿兄魁偉,但她就莫名的笃定他很可靠,尤其是看到她的阿兄向溫亭湛行禮,她最了解自己的哥哥,這不是一種基于身份的尊重,而是出自于阿兄真心的敬意,這個世間能夠讓她阿兄有心敬佩的人很少很少,整個草原隻有她的父汗,就連大兄都不被阿兄放在眼裏。
“曹布德,這位是天朝的明睿候。”克松對自己的妹妹介紹。
“明睿候?”曹布德的目光瞬間好似碎了無數的星光一般璀璨,她看向溫亭湛的眼神像極了小迷妹看到超級偶像,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但是在自己哥哥的輕咳聲中,她還是抑制住了,然後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蒙古禮:“孛兒隻斤·曹布德見過天朝的明睿侯爺。”
夜搖光看着這個活波跳脫的小姑涼,聽着她甜美的嗓音,不由樂了,雖然曹布德看向溫亭湛的目光不同尋常,但她看得分明,裏面沒有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