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似乎和明睿候夫婦頗有些恩怨?”黃堅試探性的問道。
似譏似諷得冷哼聲輕輕響起,黑衣女子的頭轉向黃堅:“黃都統,你在怕什麽?”
被看穿了黃堅也不覺得有什麽,反而放松下來,對這個黑衣女子坦誠道:“本官與明睿候勢如水火,這青海有他無我,有我無他。本官素來知曉明睿候手眼通天,可他已經來了西甯小半年,卻一直按兵不動,本官心裏實在是有幾分惴惴不安。”
“你是在擔心,我是溫亭湛所派來,對你做局之人?”黑衣女子聽出了黃堅的言外之意,不由覺得萬分可笑。
“姑娘勿惱,本官這般懷疑,也是有據可循,”黃堅回身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昔日赫赫威名的八閩水師提督,不就是這般折在溫亭湛的手裏麽?”
“八閩水師提督?”黑衣女子疑問。
“水師提督段拓,可就是被溫亭湛弄了一個所謂的世外高人騙入了死局……”黃堅的眼睛透着一絲兇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之上,自從陛下将溫亭湛派到了他的地盤上,他就知道溫亭湛是沖着他來,尋常的西甯知府,在他面前就隻能伏低做小,可溫亭湛不僅僅是西甯知府,他還是陛下欽封的明睿候。
陛下若是沒有對他心存不滿,如何會派這樣一個人來?這樣的身份,分明就是要折辱他,他見了溫亭湛,還得給自己這個下屬行禮!
想到這裏,黃堅的臉上就露出一抹狠色,他一個仰頭将茶杯之中的水喝下去。因爲清楚溫亭湛來的目的是清算他,所以早在溫亭湛的任命下達之前,他就迅速的把自己手腳擦幹淨,順帶好好的調查了溫亭湛這個人。
段拓的入局,在他看來從那一個莫名其妙的道士開始。既然溫亭湛的夫人,乃是這邊的人,就更加肯定從段拓一開始倒黴,他就認爲是溫亭湛的夫人搞的鬼。及至後來,段拓一步步按照溫亭湛的算計走下去,到了無力回天之地。
因此,他特意請了不少以往相熟的世外之人來爲他護法,确認他身邊不會有人從這個方面切入,讓他也成爲第二個段拓。但他昔日認識的大半人在聽到夜搖光的名頭之後,都表示不願意介入這一次的事件,好不容易請來兩個願意之人,這兩人還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打跑了。
他也是因爲這個緣由,才會在一聽聞她是沖着溫亭湛和夜搖光而來,迫不及待的就答應與她聯手,但這幾個月,這女人進出自由,除了初時讓他查了查溫亭湛和夜搖光身邊的人,說是要從他們身邊人入手,消失了幾日回來,讓他設個計,将溫亭湛的手腳束縛住以外,就再也沒有讓他做過什麽。
故而,他的心裏開始懷疑,這人不疑則罷,一旦懷疑起來就會越想越可怕。他想到了段拓,所以他對眼前這個憑空出現的女人開始起疑,他想弄死溫亭湛,溫亭湛同樣想弄死他。雖然他覺得溫亭湛才剛剛來到西甯不過幾個月,這個時候對他動手,未必能夠穩得住青海,但溫亭湛這個人的實力和能力容不得他有半點掉以輕心,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所以,他才會甯可錯疑一千,也不願放過一個。
聽了黃堅将段拓的事情娓娓道來,黑衣女子也就沒有再對黃堅冷嘲熱諷,而是語氣冷硬的說道:“擺在你面前的機會隻有一次。你也知曉溫亭湛身邊有個與衆不同的妻子,她若是想對你施以手段,就憑你所請來的那些酒囊飯袋,根本防不勝防。你是要與我聯手賭一把,還是要眼睜睜的看着大好機會從眼前溜走,待到日後淪爲溫亭湛刀下亡魂,悉聽尊便。”
對黑衣女子看不上自己的輕蔑言辭,黃堅也依然能屈能伸,畢竟對方所在的領域是他有滔天權勢也難以企及,這一點他還是看的很清,于是不慌不忙的開口:“姑娘,雖則與我聯手,是我占了便宜,姑娘出了大力。可既然你我互惠互利,姑娘相比也不希望我成了累贅,姑娘總要拿出一點合作的誠意?”
“你有什麽資格讓我給你誠意?”女子沉聲冷嗤。
“姑娘是世外之人,卻要幹涉這世俗之事,相比于姑娘有仇怨的并非明睿候,而是明睿候夫人。”黃堅慢條斯理的分析,“既然姑娘已經将明睿候夫人困入死局,犯不着再纡尊降貴來與我這個凡夫俗子聯手。姑娘,你在忌憚明睿候……”
黑衣女子豁然擡起頭,她半邊白皙如玉的臉露出來,隐在陰影之下的眼睛陰鸷的盯着黃堅,露出來的紅唇冷冷一勾:“我早該知曉,能夠做到獨霸一方的位置,定然是個善于心計之人,你說的沒錯,我的确忌憚明睿候。”
說着,黑衣女子伸出雙手,将她的鬥篷給掀開,她的容顔露在黃堅的面前,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的眼底也不由劃過一抹駭然。
黑衣女子半邊臉光潔瑩白如玉,可另外半邊臉全是坑坑窪窪甚至如同皺了皮的豌豆一般,棱角處還泛着猶如膿化的黃,當真是看得讓黃堅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我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便是拜夜搖光所賜。”這個黑衣女子即便容顔被毀,但如果夜搖光站在這裏,依然可以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墨族的二小姐——墨輕雨。
當日在她樹林不小心被毒液所沾染,被送出了島上,在家人的護送之下迅速的回到了墨族,但墨族的長老沒有辦法救治她,唯有九陌宗可能有一線生機,可她已經在島上遇上了陌欽,九陌宗未必會幫她,但族中還是派人護送她去九陌宗試一試,卻在半路上聽說了墨族被滅族的消息!
她哪裏還有心思去顧及容顔?可她趕回墨族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至親的屍骨,她的父親和叔伯竟然渾身的血窟窿,夜搖光竟然用那般極盡羞辱的方式讓她的父親叔伯含恨而終,這一筆血海深仇,是她堅持到現在唯一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