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溫愛卿是不信自己是柳家後人?”興華帝頗有些心意盎然的問道。
溫亭湛行禮:“回禀陛下,微臣前幾日恰好聯系到了告老歸鄉的韋大人,家父便是韋大人身衙役捕快,韋大人親筆回信給微臣,微臣父母乃是他做的主婚人,絕無入贅一說。”
這個曾經的豫章郡的知府,對他父親多有照顧的老人家,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尋到。但這位知府也不知道柳氏的身份,溫長松也沒有将柳氏的身份告知,他更加不知道,他是因爲這個才得罪了柳家。
雖然那幾年柳家明裏暗裏針對溫長松,他已經猜到了些許,但終究是沒有問出口,所以也不敢信誓旦旦的說其他。
“畢竟是個外人,難堵悠悠之口,如今整個帝都都在看着,這事兒的波瀾也不小,朕有心讓你出去避避風頭,恰好湖廣稅銀一案,牽扯到了柳居旻,你便做這個欽差好好查一查湖廣稅銀案,朕期待你讓柳居旻親口來對朕道出真相。”興華帝直接對溫亭湛道,“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如今是七月底,地方官員最遲八月任命,十月交接。
“微臣遵旨。”
于是溫亭湛這樣捧着興華帝拟出的聖旨回了家,夜搖光本因爲今天的事情一直在等溫亭湛,看着他手的聖旨不由問道:“陛下這是派你赴任了?”
“不,是派我去湖廣查稅銀丢失一案。”溫亭湛将聖旨供奉起來,才對夜搖光道,“收拾東西,爲夫帶你去湖廣遊玩。”
“去武昌府?”武昌府是後世的武漢,也是湖廣布政司所屬之地,武漢酷暑是最熱的時候,但這還不是夜搖光最無語之處,最無語的還是,她依稀記得湖廣布政司好像是柳居旻,“陛下是讓你去查柳居旻?”
夜搖光想不通了,溫亭湛是柳居晏的外孫,有牽絆也是和柳居晏,陛下既然不想溫亭湛和世家扯得太深,不應該用柳居晏或者柳合朝來試探溫亭湛麽?怎麽會選了柳居旻!
溫亭湛對柳居旻可是不會手下留情。
伸手刮了刮夜搖光的鼻子,溫亭湛笑道:“柳居旻才是柳家的家主。”
夜搖光恍然,興華帝并不在乎溫亭湛被感情牽絆,沒有感情的人他恐怕也不會用,他是不希望溫亭湛被利益牽絆:“陛下不怕你把柳居旻拉下來,正好讓柳居晏位麽?”
“這是陛下的第二重試探。”溫亭湛低聲道,“若我當真把柳居旻整死,讓柳居晏了位,成了柳家的家主,不但是我,連柳居晏也要倒大黴。”
“那陛下到底想要一個怎樣的結果?”既然讓溫亭湛去查柳居旻,又不讓溫亭湛将柳居旻給弄死。
“陛下想要的是整個柳家沉下去。”溫亭湛一語點破。
“爲何?”夜搖光不解,她可不認爲興華帝是爲了成全溫亭湛,讓溫亭湛更加的沒有束縛,而廢了整個柳家。
“欺君之罪。”溫亭湛吐出四個字。
欺君之罪?夜搖光仔細的想了想,瞳孔一睜:“陛下是知道了真相!”
知道了溫亭湛母親的事情,所以他知道了柳市荏臨死前的欺騙,心裏惱火了,但柳市荏畢竟已經過世,又是私信,陛下總不能公開發作。
“陛下既然什麽都知道,爲何還要考驗你?”夜搖光越發的想不明白。
“陛下要整個柳家都毀在我的手。”帝王的心思溫亭湛可謂了若指掌,對夜搖光疑惑的目光,溫亭湛輕輕的将妻子攬入懷,“現在不都在傳,我是柳家的人麽?”
“你是說這是陛下授意?”夜搖光一想到有人诋毀柳氏和溫長松,極其的惱火。
“陛下自然是允許,但卻又有人從作了梗,才會傳成現如今這般的不堪,陛下不至于讓人去诋毀已故之人。”對于興華帝的心胸和品行,溫亭湛還是認可的,“我是柳家的人,或是以訛傳訛,陛下讓我令柳居旻親自開口澄清,到時候自然會還我一個公道,隻不過母親的身份也要公之于衆。”
“母親是柳家的人,這是不可抹殺的事實。而你在明知道這些的情況下,還将整個柳家給毀了……”夜搖光立刻明白了興華帝的目的,“陛下這是要你成爲所有人不敢親近而又懼怕之人。”
看着妻子如此快的反應過來,溫亭湛笑的格外的從容而又雍雅:“不敢親近,才不會拉幫結派,才不會被人簇擁;懼怕才能夠壓制得住他們。”
鋒刃的刀鋒隻要有用,隻要能夠殺人,讓人害怕行,不需要有其他。興華帝從始至終是把溫亭湛當做蕭士睿手的一柄快刀培養。
夜搖光心裏郁結,臉沉了下去。
“莫要不開心,别人想把我當做刀,也要看我願不願。”溫亭湛親了親妻子的臉,“武昌府雖說現如今熱了些,但到底是個好玩之處,回我們隻去了保定府,這次啊你可着勁的玩兒。”
“一想到柳居旻,我沒有遊玩的興緻。”
“哈哈哈哈,那夫人可要失望了,夫人見不到柳居旻。”溫亭湛開懷的笑着,“他此刻已經回了豫章郡守孝,隻不過這稅銀乃是他交接之前,交給都指揮使,所以才是查他。”
“便是如此,那還有單久辭呢?”夜搖光沉思之後才問道,“這稅銀會不會是單久辭所盜?”
“這背後肯定有他的手在推,但他絕不會沾染這等事。”溫亭湛搖着頭對夜搖光道,“真正聰明的人,絕不會真的親自亦或是用自己的人去違紀觸法陷害另一個人,尤其是所陷害的還同樣是一個聰明之人,如此一來,是授人以柄。”
“好吧,你們都是聰明人,我是笨人,我懶得費心思。”夜搖光聽了懶散的揮了揮手,“我去收拾東西,何時出發?”
“後日,我們不帶下人,我隻帶衛荊。”溫亭湛回道。
夜搖光點了點頭:“那我帶宜甯,府的事情交給宜薇,有宜芳幫忙看着,小陽也留下來。”
“把開陽帶去吧。”見夜搖光轉身準備去吩咐,溫亭湛又天一句。
“爲何?”
“以免夫人思子之苦。”溫亭湛一副我多善解人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