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爲他負了你?”夜搖光的神魂從甯璎的幻境之中掙脫,本以爲應該已經大天亮,越發現天空依然漆黑,而長延似乎才剛剛運功調息沒有多久,夜搖光暗自心驚,這是傳說之中的魔之領域。
領域之内的一切都由她說了算,包括空間和時間。
“他沒有負我麽”甯璎反問。
“他若要娶旁人,不需要等到那時”夜搖光憑着直覺解釋一句。
“哈哈哈哈,你以爲我所指的負,是他娶旁人?”甯璎突然爆發出一串可笑的笑聲,仿佛聽到了一個滑稽的笑話,“他若當真是琵琶别抱,我倒不怨怪于他,這世間男女之情誰能夠說得準,山盟海誓,情若在,便是沒有依然纏綿刻骨情若離,便是蜜語滿耳,也不過是逢場作戲。我不知旁人是如何看待夫妻間的情,可在我看來,我便是愛他如命,他若是心有他屬,縱使痛入骨髓,我亦可以放手成全。”
甯璎的話悠長在黑夜之中飄蕩,夜搖光卻深深的相信,甯璎這并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能夠做到。這世間,多少人因爲背叛而瘋狂,因爲背叛而窮極所有傾力報複,可從來沒有人竟然能夠說出,她的丈夫若是背叛了她,她會放手成全。
“你當真愛過他麽?”
夜搖光突然有些懷疑,若是深愛,如何能夠忍受。不能忍受,如何會不去報複?
“若不愛,何來痛?”甯璎低聲的回答,“人心難控,若他當真心系旁人,我要用夫妻之間的責任義務來束縛着他,讓我們成爲兩看相厭的怨偶麽?他既然移情,我用半生在他身上換來一身的傷,難道還要用後半生去惦念他,去虛度屬于我的人生?糾纏下去,兩敗俱傷,不如放過他也放過我”
這樣的胸懷,若是甯璎能夠活在夜搖光前世,一定會是一個精彩的女人。但,夜搖光卻不得不道:“你心裏明白,他或許并沒有負了你的情。”
“是,他沒有負了我的情。”甯璎的語氣很是果斷,“可我卻更無法原諒他。這世間的男人,總喜歡打着爲你好而對你行挖骨割心之舉,殊不知他們一廂情願的護着,的确保全了你的性命,卻讓你活得生不如死。我不知道他有何苦衷,也不願知曉爲的是什麽。不論他犧牲多大,不論他是否爲我,到頭來的結果,都是我已經命隕,這是多麽可笑的犧牲?”
夜搖光一時間語塞,甯璎和沐梓邪之間的情意,光聽甯璎的一面之詞,夜搖光心裏有些莫名的憋悶的感覺。細細想來似乎誰都沒有錯,他們都已經爲彼此犧牲夠多,就連甯璎也知道沐梓邪沒有變心,可沐梓邪的行爲卻比變了心更傷甯璎。
她深有體會,就如同當初溫亭湛爲了她被困陰陽谷,甚至爲了不讓她知曉而割肉換膚,夜搖光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覺得溫亭湛這樣的行爲更是讓她難以承受,可當溫亭湛反問她的時候,她又理解了溫亭湛的行爲。
但甯璎和沐梓邪又不一樣,甯璎和沐梓邪之間已經涉及到了生死。不過這是别人的事,夜搖光不願幹涉太深:“那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尋誰去了解恩怨?”
原本以爲甯璎是要尋沐梓邪,如今看來并不是。
“這是我之事,你無需知曉。”甯璎卻并沒有再多言。
夜搖光覺得甯璎讓她知曉她的故事,不過是一時間感觸,亦或是她在這裏太久,心中的寂寞與孤獨促使。并不是像以往遇上的那些有故事的人,需要她幫忙,甯璎需要的隻是一個聽衆罷了。
既然如此,夜搖光便不再開口。大約過了一刻鍾之後,長延收斂起息站起了身,夜搖光對甯璎道:“既然你沒有給我設下時限,我亦不會給自己找罪受,我會将對你的承諾放在心上,隻是人海茫茫,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兩千多年我都等了,還會比這更久?”甯璎渾然不在意,“既然天意讓我這個時候醒了,我相信也不會讓我再等多久。”
夜搖光點了點頭,就和長延一道離開。
“這一趟來,不但沒有幫上師妹,反倒是連累了師妹。”長延有些羞愧的開口。
“師兄别這般說,我們誰也不知這血嬰劍之中有魔後的神魂,倒是我讓師兄平白無故的中了魔毒。”夜搖光心裏才是自責。
不過這是人算不如天算,好在甯璎需要後人的血才能夠獲得自由,否則隻怕她和長延也要想闵羅宗那些人一樣命喪黃泉。
闵羅宗的人尋上門,死了兩個人,不過是在尋找血嬰劍而沒有太注意,等到他們尋到血嬰劍必然會來尋自己的門人,到時候夜搖光定然應付不了,就算她已經處理完夢尋的事情而早一步離開,那也會給辜府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她必須先下手爲強,原本如果血嬰劍之中沒有甯璎的神魂,她和長延師兄一定可以解決掉闵羅宗的事情。
“其實現如今的結果才是最好的結果。”夜搖光想了想就道,“如果闵羅宗的人死于你我之手,少不得還有後顧之憂,這些人死在了血嬰劍手中,且甯璎已經蘇醒,就算闵羅宗的人追到這裏來,自然會看到血嬰劍内的甯璎,就完全和他們沒有關系,也不會牽連到其他人。”
“師妹總是懂得如何苦中作樂。”長延都不得不贊歎夜搖光心寬,凡事總是隻想好的反面,“你怎麽不說你現如今受制于甯璎。”
“尋人麽?我問心無愧認認真真的替她去尋,她又不曾給我時限,雖則她是魔後,但到底是正統修煉之人淪爲魔道,雖然修煉生靈之中我最厭惡的便是魔,可我也不可否認,甯璎不是那等出爾反爾的小人。她不會因爲等不及,而懷疑我沒有用心,對我起殺心。”夜搖光語氣松快,“師兄回了緣生觀,不如幫我好生查一查魔後甯璎與魔皇沐梓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