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玉嫣的面前,有二十條小布條,從她的衣襟扯下來,代表着她在這個隻有一個小鐵窗的密室内被囚禁了二十日。
看着狼狽而來的父親和哥哥,他們都穿着戰袍,但渾身是傷,雖然這裏與外面隔絕,她聽不到外面的厮殺震天,可她卻早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所以她隻是擡了擡眼。
“嫣兒……”尚翔噗通一聲跌跪在了尚玉嫣的面前,他已經全身無力,終于可以在這個沒有人看得見的地方,露出了他的脆弱。
“父王,用整個琉球無數男兒的鮮血,成全了你的顔面,你現在告訴女兒,值得麽?”尚玉嫣語氣有些冷漠,這是她的親生父親,看着他這副模樣,她如何不心痛,可她更心痛的是那些爲她父親而無辜喪生的将士。
明明,她已經想到了辦法,可以說服溫亭湛。隻要他們俯首稱臣,隻要他們忍辱偷生,可以避免這麽多人的死去。
尚翔看着女兒清冷的目光,他閉了閉眼,沒有再說什麽。每一個男人都有一顆熱血奮戰的心,身處高位,要他不戰而退,将手的大好河山拱手相送,他不是聖人,做不到!
可是如今血淋淋的教訓告訴他,他錯了,但卻無法回頭。
“嫣兒,父王是琉球的罪人,父王會以死謝罪,父王隻希望你保護你的弟弟,不要讓尚家斷了血脈。”尚翔滿目懇求的看着尚玉嫣。
尚玉嫣長翹的睫毛顫了顫:“父王,把國玺交給女兒,女兒會保護好弟弟。”
尚翔從懷裏取出一個包袱:“嫣兒,這裏面有我們琉球王室的信物,有尚家的一隻影衛,你的弟弟和母妃,父王都已經送到了密宮,他們交給你了。”
尚玉嫣跪在尚翔的面前,她的眼眶通紅,可是卻沒有眼淚,她端端正正的對着尚翔幾個叩首,最後慎重的接過了尚翔遞過來的包袱,聲音有些哽咽:“女兒,拜别父王。”
尚翔也是雙目含淚,他目光眷戀的看着自己的女兒,這個令他驕傲的女兒:“嫣兒,别報仇,帶着你弟弟好好活下去。”
“女兒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無論多艱難。”尚玉嫣保證。
而後她緩緩的站起身,帶着尚翔給的包袱,拖着沉重的步伐,緩慢卻一步步堅定的往外走,她剛剛走出大門,聽到了身後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她的身子一僵,淚水終究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但,她卻并沒有停頓多久,也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向前,目光堅定不移的看着前方的光亮。
當洪運的大軍攻入王城的時候,王宮的大門自動大開,洪運看着那個身子單薄,一身素紗的少女,帶着整個尚家的人跪在了宮門口,雙手高舉琉球國玺。
“尚氏女攜尚氏族人,向天朝臣服投降。”少女的聲音清脆的響起。
洪運翻身下馬,他是武将,但他動在這樣的情形下,除非是将琉球所有的百姓全部殺光,否則他不能再動尚家任何一個人,不然,日後他們如何來統治琉球的百姓?
這時候,已經有琉球的降臣對洪運說了尚玉嫣的身份。
“小郡主請起。”洪運虛扶了一把,才側首對着他的士兵吩咐,“你們入城,不得戕害老弱婦孺,及無反抗之人,不得搶掠百姓錢财,不得妄動王宮一物。違令者,斬!”
“是!”後面的将領齊聲應了一句。
尚玉嫣幾不可見的松了一口氣,她帶着尚家的人紛紛的讓開入王宮的路,看着一排排身着元朝兵服的士兵湧入王宮,她的面色不變。而是在洪運翻身馬之際,擋在了洪運的面前:“将軍,降臣之女懇請見一見監軍大人。”
洪運的身子一頓,他打量着尚玉嫣:“不知小郡主與溫大人有何淵源?”
“請将軍代爲傳話,小女子欠溫大人一個約,期望溫大人能夠不計前嫌,再給小女子一個機會。”尚玉嫣的态度很坦然。
洪運看着尚玉嫣不是那種想要用美色的女人,再想到她方才的舉動,不由點了點頭:“本将會代郡主轉達。”
溫亭湛收到洪運的傳話,那是三日之後,夜搖光和溫亭湛登琉球島之後,原本夜搖光也在,洪運還幾番欲言又止,甚至給了溫亭湛暗示,将夜搖光支開一下,但溫亭湛仿佛沒有看到一般:“将軍有話直言。”
洪運爲難的看了看旁邊的夜搖光,最終還是沉聲道:“溫大人,琉球小郡主尚氏說,曾與溫大人有約定,請溫大人賞臉見她一面。”
說完,洪運幾乎是下意識看向夜搖光,卻沒有想到夜搖光一拍手:“好啊,我早想見一見這位小郡主,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情形。”
這個反應……
看着也不像是要對付情敵,仿佛更似慕名已久的人物一般的興趣。
“既然夫人相見,若是方便,那有勞将軍安排一下,溫某随時都有空閑。”溫亭湛颔首笑道。
溫亭湛和夜搖光都是這個态度,洪運自然也是沒有了顧忌,所以當日下午,洪運安排了溫亭湛夫婦和尚玉嫣見了面。
那個少女她因爲剛剛喪父喪兄更喪了果,所以她穿了一下雪白的衣袍,烏黑的發髻隻簪了一朵雪白的絹花。纖細單薄的身段,配略帶憔悴的清美容顔,卻依然孱弱之姿都沒有。
細雪之,她緩緩而來,正如她伸手盛開的白梅花,清美而又不懼酷寒的柔韌。
“降臣之女,尚氏玉嫣見過溫大人,見過縣主。”尚玉嫣儀态優雅的行禮。
“小郡主無須多禮。”溫亭湛客氣道。
“琉球已不再,懇請溫大人莫要以此相稱,尚氏不敢當。”尚玉嫣恭敬的說道。
溫亭湛也沒有爲難她,而是從善如流:“尚姑娘請坐。”
尚玉嫣又行了禮,坐在了溫亭湛的正對面。
“尚姑娘兩度求見溫某,不知所爲何事?”溫亭湛和别的女人是沒有什麽客氣的寒暄,基本是開門見山,對待尚玉嫣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