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多謝上蒼,送了一個仁善之妻于我。”黑夜裏,那一雙漆黑幽深,如同黑珍珠一般流轉着内斂光華的眼眸,看似平靜,卻湧動着柔情落在夜搖光的身上。
岑鋒是一塊硬骨頭,這一點元奕知道,溫亭湛也清楚。若非有當年夜搖光的恩情在,岑鋒不會對他們做到這一步,也不會這般的信任他們。這已經違背了岑鋒爲官爲人的原則。
其實,當年岑鋒尋夜搖光蔔卦,換了另外一個人隻怕不會多言其他,最多隻會告訴岑鋒是個男胎,岑鋒給了夜搖光兩百兩,那是他全部的家當,但夜搖光感念岑鋒的不易,不但多提點了他,且少收了他一百兩。
這看似沒有多大的恩情,但對于岑鋒而言不一樣。當初他被孝字壓着,他們家中錢财全部被母親把持着,母親對他的妻子多有不滿,處處刁難,甚至在他們從永安寺回去之後,将他們的家什全部沒收,不然岑鋒帶着妻女入門,要回去就必須寫下休書。
這是岑鋒始料未及之事,于是他握着夜搖光留下的那一百兩,帶着六個女兒和妻子直接上了帝都,那一段艱難的日子,如果沒有夜搖光那一百兩,沒有富裕親友的他,根本無法熬過去,更别說參加科考,從而高中。
及至他高中之後,母親服了軟趕來,那時候他尚且對母親狠不下心,直到他聽了夜搖光的話,在妻子生産時格外留心,發現了母親喪心病狂的行徑,不但救了妻兒,還能夠徹底下決心,以此爲把柄将母親榮養起來。他乃至他的妻兒才有這九年的宛如新生。
所以,他對夜搖光的感激,是外人無法體會的深重。
元奕因爲溫亭湛的話,臉色微微一變。
溫亭湛拉着夜搖光端坐下來,石桌上有岑鋒貼心的讓下人擺放的糕點和茶水,還有一碟葵花籽,溫亭湛伸手拉到面前,剝一顆遞給夜搖光一顆:“無名島上出靈玉,元公子便一點興緻也無?”
“修煉之人,無人能夠拒絕靈玉的誘惑。”元奕說着,目光掃到夜搖光蓦然頓了頓,“自然,有些獨行特異之人除外。”
“雖說我對靈玉沒有興趣,我這不是來了麽?”夜搖光将一顆剝好的葵花籽扔到嘴裏。
其實對于靈玉,夜搖光還真是沒有興趣,寶物她是喜歡啊,但争奪的人太多,她又不是那種特别幸運的人,幹嘛要去湊這個熱鬧,可奈何雪域在陌欽那裏,而對雪域有傷害的墨族也在。
她又必須心安理得讓金子吃上一塊人參肉,這一趟無名島靈玉之行,她怎麽也得去。當然,她的注重點在雪域,靈玉什麽的她圍觀就好。可這個理由不能告訴元奕啊,那就讓元奕認爲她是爲了靈玉而去便好。
“呵,别具一格的夜姑娘,原來也不是那麽不染纖塵。”元奕呵呵一笑。
“随你這麽說。”夜搖光滿不在乎,然後在溫亭湛又遞過來一顆瓜子的時候,她完全沒有伸手去接。在溫亭湛疑惑的目光下,她低頭就着溫亭湛的手吃到嘴裏,一雙潋滟的桃花眼彎成月牙形,“我隻需要在一個人眼裏什麽都好就足夠,閑雜人等所想無關緊要。”
一句話讓溫亭湛心裏樂開了花,他的眸子越發的柔和:“搖搖在我心中完美無缺。”
元奕隻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這兩人真是,真是……真是不知廉恥,比他們修煉之人還放得開。
徹底被兩人給惡心到的元奕,渾身不舒服,他一點也不想呆在這裏,一息都不想!沉聲道:“若是你們尋我無事,那就告辭了。”
恰好這時府衙響起了厮殺聲,元奕的眼眸一變,他迅速的要追過去,可惜夜搖光卻擋在了他的面前,而溫亭湛則是一個閃身消失在院子裏。
夜搖光和溫亭湛會來這裏和元奕耗時間,爲的就是這一刻,拖住元奕,不讓他去搞破壞。
“你們尋人劫獄?”元奕看着消失不見的溫亭湛,頓時臉色一變,他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一定是溫亭湛又做了什麽。
其實陸永恬的事情,還當真不是他所爲,但他确實是早早的察覺了陰謀而推波助瀾了一下,讓陸永恬被陷害的更加徹底。因爲不是他的計劃,所以他也沒有費心思去讓人盯着,到底發生了怎麽樣的變故,他到如今還不知道。
“你不是自诩聰明人麽?你不妨猜猜。”夜搖光擋在元奕的面前饒有興趣的說道。
“你這是想拖延我的時間對麽?”元奕冷哼一聲,旋即他的身影蓦然就原地消失不見。
夜搖光目光一冷,她手腕翻轉,天麟直飛上天,随着她的手訣變化,天麟變得巨大,分出數把小刀,被夜搖光揮手打入院子的四方每一個角落,很快懸浮在頂上的天麟就和四個角落的小刀之間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屏障剛剛一形成,就有個地方發出了撞擊之聲,還擦出了火花。
夜搖光的目光落在火花處:“同樣的虧我可是不會吃第二道。”
當初元霆就是因爲這個術法從她的手中逃脫,她私下裏沒有少苦心鑽研,并且問了長延師兄這到底是個什麽術法,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尋出克制的辦法,但至少不會再吃虧就是。
沒有縱身出去的元奕現身:“我一直以爲你一無是處,如今看來,卻還有點真本事。”
“你修爲在我之上,我自然是傷不了你,也打不敗你,但是要拖住你卻并不難。”夜搖光微揚下巴,帶着點挑釁的看向元奕,“你不敢殺我。”
元奕不敢殺夜搖光,因爲元氏對被緣生觀瘋狂報複。同理夜搖光也不敢殺了元奕,無關能耐,而是就算有能耐也不敢殺。因爲緣生觀會遭到元鼎的瘋狂報複。
也正是如此,夜搖光要困住元奕很容易。
“你說的對。”那邊的厮殺之聲差不多已經到了尾聲,元奕也懶得再白費力氣。
見此,夜搖光也收了天麟,很快溫亭湛便又回了過來,淡笑的看着元奕:“元公子,牢房被劫,這可是你唯一去無名島的機會,不用感謝溫某。”
“溫允禾,好算計!”
将他打發走,關鍵是他還真的不得不走,他如今可是朝廷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無蹤,在興華帝那裏根本交代不過去,明知道這是溫亭湛要将他踢走,不要妨礙溫亭湛接下來的事兒,卻不能不順溫亭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