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拂,溫亭湛的發絲飄飛,他沒有回過頭,而是握住抱着的雙手,唇角揚着笑,輕輕的摩挲着。小樓的檐角,有燈籠在風中輕輕的搖晃,将他們相依的身影投在木闆之上,拉得極長。
從蘭縣押韻銀錢回帝都,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溫亭湛帶着夜搖光又在外面遊山玩水十四日,将他們的歡聲笑語遺留在碧海藍天之中。掐準了時日,才和夜搖光迅速的趕到了帝都之外,與明諾彙合。
約莫等了明諾半個時辰,而後在黃昏之際,他們進了城,即便到了南園離宮之時已經天黑,但溫亭湛和明諾都沒有耽擱,一起深夜進宮向陛下複命。
夜搖光沒有等溫亭湛就早早的歇下,倒是第二日她才知道溫亭湛又升官了,不再是正五品的通政司參議,而是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
一下子連跳兩級,這還不算,尤其是通政司右通政的職位,乃是受理内外章疏和臣民密封中訴之件,是非常緊要的職位。而且通政司通政左右各一人,本朝以右爲尊。
據說左通政已經快四旬,溫亭湛四月才成爲狀元,如今八月,短短四個月,他就坐到了其他人可能十年都做不到的位置,升職的速度快得令人膽戰心驚,現如今誰不知道溫亭湛乃是陛下面前第一紅人。
可偏偏就連禦史都反駁不了,因爲溫亭湛升職是有功啊,這次他不僅追回了近兩百萬兩的銀錢,讓國庫大大的充盈了一把,還救了明王府世子的性命,陛下更是收到了甘肅三司聯名對溫亭湛的褒獎。
于是,原本還在觀望的人,也開始摩肩擦踵,将自己家的庶女變着法想要送到溫亭湛的府上爲妾,這樣年輕有爲,俊美無雙,能力卓越的少年英才,别說這些大人,就連那些家裏的女兒,莫說是庶女,就算是嫡女也一個個恨不得擠進溫亭湛的府中。
夜搖光對此一笑置之,倒是把羅沛菡幾個人着急上了火,紛紛上門來安慰她,弄得夜搖光哭笑不得。
“灼華姐姐,你當真不怕麽?”這一日,喻清襲來看望夜搖光,不由問道。
“怕什麽?”夜搖光反問。
“不怕溫大人他有了旁的心思?”喻清襲說的很是婉轉。
“哈哈哈哈。”夜搖光笑出了聲,“素微,便是我變了心,阿湛他待我都不會變,你難道沒有發現那些個大臣的人都沒有送到我的面前,就被打發了麽,連堵心他都舍不得,更何況讓我傷心?”
喻清襲的目光閃了閃,最後不無羨慕的說道:“真是羨慕灼華姐姐。”
夜搖光聞言挑眉:“你和士睿怎麽了?”
喻清襲低了頭,她的手指繞着手絹:“陛下前段時日,賜了兩個宮人給殿下。”
“何故?”
喻清襲和蕭士睿才成婚不到半年,喻清襲的祖父又位高權重,就算是給喻大人的臉面,陛下也不會這麽急着給蕭士睿送女人。
“我父親貪墨。”喻清襲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卻沒有隐瞞。
其實這件事,因爲陛下顧及蕭士睿的顔面,已經壓下來,若是溫亭湛不對夜搖光提及,夜搖光未必會知曉,但喻清襲喜歡跟夜搖光說話,就不想有所期滿。
夜搖光輕輕歎了一口氣,她伸手拍了拍喻清襲的手背:“素微,你和我不同。”
“我自是比不上灼華姐姐。”喻清襲強顔歡笑道。
夜搖光搖着頭:“我說的并非這些,我說的是你和我的境遇不同。我和阿湛自幼青梅竹馬,我們的情意是從親情轉變成男女之情。而你和士睿,你們在陛下賜婚前隻怕還素不相識。你們和許多夫妻一樣,你平心而論,士睿待你可有虧?”
喻清襲看着夜搖光,咬着唇搖了搖頭。
夜搖光接着道:“我和你第二個不同,就是夫君不同。士睿他是陛下的嫡孫,你從一開始嫁給他就應該知曉,他不可能隻有你一個妻子。”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規矩,況且夜搖光心裏明白,蕭士睿對喻清襲其實沒有很濃烈的男女之情,是真心當做這個時代的妻子給予了尊重。現如今蕭士睿還是王爺,若是有朝一日登上大寶,夜搖光可沒有那個多管閑事的心,去阻撓蕭士睿建後宮,别說她沒有權利和資格,便是有她也不會。
這種事情,如果男人不願意,别人怎麽去逼着做?
當然,夜搖光并不認爲蕭士睿納了妾,在她這裏就成了渣男。這個時代是這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她無心打破任何規則。
喻清襲低頭沉默不語。
“素微,你是個聰明的女子。你多想想你出嫁前,你母親對你的叮囑。”夜搖光輕聲去安慰,“我明白你心裏覺得委屈,因爲你認識了我們,蚊子可以爲了雲舒,這麽多年無子也不納妾,小六整日圍着妍兒一個人轉,而阿湛對我也是一心一意。可是素微,若是你要這樣的去比較,你會活得很痛很累。”
“灼華姐姐,你教教我,我該如何去想?”喻清襲終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淚,撲入夜搖光的懷裏。
“素微,多把自己當做淳王妃吧。”夜搖光輕輕的安撫着,“雖則我和士睿親厚,可我還是要告訴你,不要愛士睿勝過愛你自己。他給你多少庇護和榮耀,你便回他幾分關懷與責任”
有些東西有些人随手可得,可于另外一些人而言,那就是奢望。
如果喻清襲和蕭士睿婚前,就有了深厚的情意,蕭士睿既然要了她的心,卻沒有珍惜。夜搖光自然是會去給蕭士睿上教育課,可關鍵是蕭士睿從來沒有想過要喻清襲的心。若是這是在前世,夜搖光自然是讓喻清襲和蕭士睿離婚,可這是古代。喻清襲從嫁給蕭士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皇家的兒媳,且是一個與夫君沒有愛情的皇家兒媳。
既然掙不開,改變不了,那就要學會接受。便是這世間都沒有人愛惜自己,可自己得愛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