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的話讓元鼎的目光閃過一絲欽佩,他笑道:“便是虛谷真君,也不曾如此大義凜然說過凡事無愧于心。”
“義父雖則不說,可他卻身體力行,若非如此,元鼎真君能有今日?”夜搖光揚眉看着元鼎。
如果不是虛谷秉承着無愧于心的原則,當年豈會放過元鼎這個無辜的孩子。難道他不知曉元鼎很可能會心生仇恨,會因此埋下一粒仇恨的種子麽?可他不能因爲懷疑,就将一個無辜的孩子抹殺,或者養殘,任何人都沒有去決定另一個人的人生的權利,包裹生身父母。
夜搖光這句話是就事論事,也是在提醒元鼎,做人莫要忘記恩情。
元鼎點了點頭:“當年的确是虛谷真君救我性命,可若非虛谷真君,我父親也不會隕落。誠然,我父親遁入魔修,虛谷真君身爲渡劫期真君,除魔衛道是天職,可我元氏一族何其無辜?被太宗屠滿門,冤死的族人,我總是要讨回公道。”
“真君此言差矣。”溫亭湛道,“元氏族人,可享受過元國師帶來的榮耀與富貴?”
元鼎若有所思的看着溫亭湛颔首。
“既然元氏族人享受了元國師所帶來的榮華,自然有承擔元國師罪孽的責任。”溫亭湛義正言辭道,“一切起因皆由元國師而來,當元國師爲朝廷鞠躬盡瘁之時,太祖陛下與聖祖陛下以權勢與财富相贈。就好比,這是一場誰也不欠誰的等價交換。元氏族人在元國師烈火烹油之時享受着元國師帶來的潑天富貴,自然元國師犯下罪孽,他們也逃脫不了陛下的制裁。元氏族人的公道不應該尋陛下去讨要,而是尋元國師讨要。而元國師爲了修煉魔功殘忍殺害的無辜之人的後輩才是元鼎真君的債主!”
元鼎的目光突然變得沉凝,他渾身的氣息爆發,屬于渡劫期真君的氣壓撲面而來,仿佛高山傾塌而下,有一種瞬間可以将人掩埋的可怕之感,夜搖光迅速的要擋在溫亭湛的面前,豈料溫亭湛比她還快,伸手将她攔下,毫不閃躲的迎難而上,目不閃躲的看着元鼎真君。
“你何時才能夠明白識時務爲俊傑!”魔君嗷嗷直叫,這家夥真是膽氣吓人,那是渡劫期的準仙真君,他竟然敢這樣挑釁。
然而雖然叫着,可魔君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陽珠抵擋這一股力量。
“你可知本君頃刻能你取你性命?”元鼎的目光森冷的看着溫亭湛。
“自然,若是真君從始至終都是想要以武力解決所有事情,這世間能夠阻攔的恐怕沒有幾人。”溫亭湛唇角似譏似諷的掀起,“既然如此,真君又何苦再遵守什麽約定,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這是真君在自己打臉。”
元鼎真君的氣壓蓦然一收,他沉聲道:“便依你所言,本君之父有再多的不是,元氏一族的族人也應該抵消了所有的罪孽。可本君之父的屍骸依然還鎮壓在皇陵之中,本君身爲人子,要取回可合乎情理?”
怎麽會把元國師的遺骸鎮壓在皇陵之中?夜搖光一驚,迅速的看向長延真人,長延似乎也不知曉,對夜搖光搖了搖頭。
這個恐怕要去問千機真君才知曉,夜搖光站起身:“天色不早,便不打擾真君安甯。”
而後就拉着溫亭湛走了,一路上她沉默不語,溫亭湛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寬慰道:“你在爲婚約之事悶悶不樂。”
“我要去緣生觀,将這件事仔細問清楚。”夜搖光看着溫亭湛道,“婚約的事情,正如你所言,我不是義父的親生女兒,我和你的婚約,在和義父相認之前,便是婚約确有其事,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
“元鼎真君提及婚約之事,并非想要這個婚約。”溫亭湛之所以不急不慌,也隻是因爲他已經看透了元鼎的心思,“他極有可能用婚約爲借口,從千機師叔的手中換取利益。”
“這空手套白狼,比你還狠。”夜搖光冷哼道,“不過若是元國師的遺骸真的在帝陵,那恐怕真的阻止不了元鼎。”
落月歸根,爲人子女,父母有再多的不是,終究是他們的父母,他沒有道理不管不顧。正如元鼎所言,元氏一族包括元國師自己都爲他的行爲已經付出了代價,幾百年的歲月,也足夠了。
“我們明日就去緣生觀吧。”溫亭湛側首看着夜搖光,“早一些去,早些弄明白事情的始末。”
“好。”夜搖光心裏也有些急,且溫亭湛隻有六日的休假,今天已經過了一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尋無音辭行。”
如果不是今晚就是戈無音的洞房花燭,夜搖光也不會等到明日。所以次日一大早,夜搖光起床,就直接去尋了戈無音。
戈無音起的比她想得還早,她在院子裏免不了碰到雲非離,不過彼此打了一個照面,點頭緻意之後,沒有多說一句話。
“你如此急着見我,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戈無音一早聽到夜搖光來尋她,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事情。
“我與阿湛要即刻啓程去緣生觀。”夜搖光就沒有詳細說元鼎的目的,隻說,“昨日我見到了元鼎真君,元鼎真君說爹爹和元家有一個婚約,我需要去尋千機師叔問清楚前因後果。”
“和元家有婚約!”戈無音也是震驚不已,“不會是你與元鼎真君……”
“應當不是。”夜搖光搖了搖頭,雖然不是很喜歡元鼎,但是她可以肯定元鼎不至于讓她履行婚約的是他自己,若是她沒有猜錯應該是元鼎的兒孫一輩,畢竟元鼎自己已經是渡劫期的真君,雖然年歲上差了虛谷一輩,但絕對不以此來降低自己的輩分,“你莫擔心我,還有你的事兒,昨兒阿湛出了一個好主意……”
夜搖光将溫亭湛的話告訴了戈無音:“你想必極好掌握自己的東西,如此也就用不上我,不過你也要謹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