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科父子死了。
乍聞這個消息,夜搖光一愣,旋即瞪大眼睛:“你下的手?”
“我可沒有殺過人。”溫亭湛一本正經,“我忙的每日隻睡兩個半時辰,哪有功夫去對付他們兩個廢人。”
夜搖光鄙視的瞥了溫亭湛一眼:“你敢說不是你一肚子壞水,借刀殺人?”
突然發現,這個家夥真的喜歡借刀殺人,比如對付柳居旻借的是帝師和中書令的刀,對付柳合鵬用的是柳居旻這把刀,現在旱災爆發,鬼知道他借的是那把流民的砍柴刀。
“因爲你相公我聰明。”溫亭湛笑眯眯說。
“瞧把你能的!”夜搖光伸出細長的手指戳了戳溫亭湛的額頭。
溫亭湛反手一把抓住夜搖光的手腕:“現在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嗯?”
“柳家老太爺後年三月七十大壽,已經回到豫章郡了。”溫亭湛淡聲說道:“柳家老太爺辭官之後一直在帝都,這一次借着大壽回鄉應該是爲了柳居旻,吏部尚書柳居旻又一次落空,柳老爺子回來的舉動是在向陛下示弱,畢竟他爲朝廷操勞了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這一走别說陛下會感念他,就連曾是昔日同窗的褚帝師也未免有幾分心軟,所以好處都落在了柳居旻的身上,目前朝廷高位還沒有懸空的位置,但是下一次要阻撓柳居旻高升隻怕很困難。”
何止是困難,柳老太爺這一招以退爲進着實厲害,他的黯然離京回鄉是将了皇上一軍,偏偏皇帝不但不惱怒,還會心存愧疚,因爲柳太爺可是實打實的清官,可沒有少爲當今排憂解難。人都是這樣,時時刻刻在面前晃,會覺得倚老賣老,一旦遠離了反而會感念以往的好。如此一來,不論下一次從二品哪個職位空缺,隻怕皇帝第一個想到的都會是柳居旻。
柳家注定是仇敵,對方官位越高,對付起來就越困難,牽扯的利益就越廣,溫亭湛自然不想柳居旻高升。不過短暫兩三年朝廷高位應該不會有調動,除非有人意外身亡。
夜搖光雙手捏着溫亭湛的臉頰:“想高興點,你看柳家老頭子不是已經七十歲了麽?說句不好聽的過兩年還在不在都是一個問題,柳家老頭子若是有個什麽,柳居旻可得丁憂三年,再過個五六年你也差不多要進入他們的視線,到時候也應該羽翼豐滿,害怕他不曾?”
“不是怕。”溫亭湛悶聲道。
“那是什麽?”夜搖光不解。
“我娘出世的第二年,柳居旻被調入京都,而我通過收集當年的邸報發現,其實應該被調入京都是柳居晏,當時柳太爺還沒有辭官,依然是柳家的家主,我娘是他嫡親的孫女,他那樣精明的人會看不出這是有人用我的娘來逼了柳居晏退讓?”溫亭湛冷冷的一笑,“果然是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柳老頭的眼裏嫡長子是不能被壓着,爲此用一個親孫女來警告一下小兒子。”
大家族那些糟心事,無論什麽時代都屢見不鮮,夜搖光有些心疼柳氏,什麽都沒有做錯,錯在有一個能力比親大伯更好的父親,而有一個頑固不化,堅持嫡長的爺爺,就成了犧牲品。
“你外公……”察覺溫亭湛的身子一僵,夜搖光連忙改口,“柳居晏現在官居何位?”
“應天府府尹。”
因爲元太祖的橫空出世很多明清二朝才有的職位也已經相繼開始登場,府尹其實宋朝隻有京都開封設置了一個開封府尹,明朝和清朝設置的更多,如果是帝都府尹那麽位列尚書之下,侍郎之上。若是地方府尹那麽也算是和侍郎平起平坐。
柳居晏在柳老頭的打壓下還能夠做到和柳居旻這個柳老頭一直扶持的人一樣的位置,手段和能力不可小窺,可爲何真的就對柳氏不聞不問,還有用松柏還是柳氏的人到底是哪一位?真是一團亂麻。
“湛哥兒,若是柳老頭過幾年還好好的活着,真有那麽個二品位置空出來,同爲柳家人,你既然不能阻止那就想辦法讓柳居晏上位,我想柳老頭和柳居旻的臉色肯定很好看。”想到那個畫面,夜搖光還有點祈禱柳老頭身子硬朗。
不過溫亭湛卻沒有附和,連夜搖光都能夠想出來的對策,溫亭湛怎麽可能沒有想出來,隻不過他不想便宜那個将他母親丢下,不聞不問,隻怕連他母親現在去世了都還不知道的所謂外祖。
夜搖光一想就明白了溫亭湛的别扭之處,她拉着溫亭湛的手:“湛哥兒,娘曾說她的爹娘很疼她,你想若是不疼,當年娘的爹也不會爲了娘就退讓,仕途對于很多男人而言比妻女更重要。至于他這麽多年爲什麽沒有來尋過娘親,我想其中必然有隐情,我們就算判一個人死刑也得先聽聽他的臨終遺言不是,我們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要不要認下這門親戚,還是由我們說了算。你這麽聰明,一定明白如果娘親在世,定然是希望我們一家和樂,如今她不在了,定然也希望你替他孝順有生養之恩的父母。”
溫亭湛沉默了良久才點頭:“看在搖搖的面上,我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才是我最好的湛哥兒。”夜搖光俯身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把他推到床榻上,“你好好睡一覺,爲了獎勵你這麽乖,我親自給你下廚,等你醒了就可以吃了。”
原本以爲各地的災情已經緩解,他們最忙碌的時間已經過去,剩下的就是準備在家裏籌備新年,卻沒有想到舒心的日子就過了幾天,十一月的下旬,有兩輛寬大的馬車停在了他們的門前。
“我們家老爺姓柳,名合朝,請問貴府主人可是溫長松?”敲門的随從非常的有禮。
站在王木身後的夜搖光聽到這個名字,便知道這是柳居晏的長子,柳氏的嫡親大哥。
王木雖然來了一年多,可卻并不知道溫亭湛父親的名諱,于是直言道:“我們少爺姓溫,卻不是你們口中之人,你們别處尋吧。”
這時候一個俊朗三十多歲的男子已經站到了随從的身後,他開口道:“那我求見貴府的夜姑娘,求她占上一卦。”
夜搖光挑眉:喲呵,有備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