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狐大仙,這麽看我幹嘛?你才是珍稀動物嘛!
傷口雖然不再流血,可畢竟身體還是無比虛弱的,而且就算打死我也不可能忘記,自己體内還潛藏着一個随時會爆炸的□□——血蠱。
拖着疲憊的身體我在這石室中逛了一圈,石室一間連着一間,倒是挺象小龍女住的古墓,結果發現一個非常無奈的事實,我……被困在裏面了。
我這個人是相當随遇而安的,既然暫時出不去,傷又沒好,我也就安安心心在這裏住了下來。反正早晚有小狐狸叼來一堆水果喂飽我,也不知他是從哪鑽出去又是從哪鑽進來的。
平時閑來無事就逗着小狐狸玩,滿室亂竄。也不知它是怎麽聽懂我講的話的,反正,我們就是一人一狐在石室中捉迷藏,而且玩得不亦樂乎。
晚上的時候它又會叼來一些藥草,多數都對我的傷有好處。因爲跟着祈然那段時間我也學了許多這個世界的醫術,所以很容易就分辨出哪些是我需要的。介于石室中無光無火,隻有鑲嵌在牆壁中,絕對無法偷去賣的夜明珠照亮,我不得不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擊石摩擦取火。傷勢倒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就這樣我快快樂樂又渾渾噩噩地過了七天,有時難免會想起祈然和步殺,心裏卻依舊是一陣絞痛。墜落的一瞬間,仿佛聽到祈然的聲音,如此驚痛。他親眼看着我死……會難過嗎?他……還願意好好活下去嗎?
祈然總說因爲我的笑容而忘了滿身的傷痛,如今想來卻忽然覺得,也許我才是真正讓他痛苦的根源。強行介入他的世界,随意影響他的人生,又不負責地抛棄他的感情……
這些,我都不願去想,也不能去想,因爲……想了就不能活。
“吱——”小狐狸的叫聲喚回我的思緒,他黑亮的眼裏滿是擔憂。
我揉了揉他光滑的白毛,笑笑道:“别擔心,我沒事。”
小狐狸歡快地叫了兩聲,忽然把腳下一塊東西撥到我面前,示意我拿去。
我奇怪地撿了起來,那是塊紅色的石頭,小小的剛好能握在手心,表面光滑如鏡,看着象是雨花石,又象是鵝卵石,倒也别緻可愛。
我不由失笑道:“小銀(我爲它起的名),你送我塊石頭幹什麽?不會是當定情信物吧?”
小銀不滿地叫了幾聲,兩隻烏黑的眼珠死瞪着我,象是埋怨我糟蹋它一片心意。我沒轍,将石頭随便塞進懷中,攤手無奈道:“得!銀大哥!銀大俠!我投降還不行嗎?您老就别瞪了,謝謝你……啊——!!”
心口傳來一陣撕裂磨锉般的劇痛,然後迅速蔓延至全身。
血蠱……又發作了?
我大叫一聲,再坐立不穩,重重跪倒在床上,緊接着一個翻滾摔到地上。
如萬蟻蝕骨般的痛在全身蔓延開來,緊緊揪着我仿佛要炸裂的腦袋和身體,一陣緊接着一陣……我終于忍不住再度大聲地痛哭,嚎叫,往任何可撞的東西上撞去……
“祈然,我好難過!救我!救救我!”
“爸爸……哥哥……冰兒,好痛苦!冰兒不想活着了……”
“祈然——!”
……
我痛地撕心裂肺,痛地再無法升起任何求生的意志。那一刻,我真的很希望有人能拯救我,哪怕隻是一個擁抱,一點溫暖。
于是,我一遍遍呼喚心底最深處的那些人,那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除了這滿室的冰冷和空洞凄厲的回聲,卻再沒有其他,什麽……也沒有……
醒來的時候,全身如虛脫般的酸痛無力,一開始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我在心裏無聲地笑了笑,真是何其相似的情景啊!
手上一陣濕熱,我緩了好久才勉強睜開眼。果然,小銀正在一遍遍舔着我的手。那裏有很多細碎的擦傷已經結痂了。可是……傻瓜,我的傷口在體内,你又如何治的好呢?
我撫上它的背,它一震歡快地叫了一聲,過來舔我的臉。可是小銀,依舊很感謝你,在我最孤單的時候陪在我身邊。
它一雙漆黑的眸子,微微泛出血絲。應該……不會是哭過的關系吧?這未免也太扯了,狐狸不是沒有眼白嗎?
整整在石室裏躺了一天,又吃過小銀帶來的水果,身體終于慢慢恢複了過來。隻是不知,這血蠱下次發作,又會是什麽時候?
半夜睡到迷迷糊糊,忽然覺得有東西在扯我的衣服,我揉着迷蒙的雙眼起身。不由光火:“小銀,大半夜的你搞什麽鬼?不知道我昨晚折騰了一夜沒睡嗎?”
小銀看來已經對我的怒火免疫了,隻是硬扯着我穿過一間又一間石室,我無可奈何之下隻好跟着它走。似乎走了許久,就在我快不耐煩的時候,小銀叫了一聲,竄進一間石室内。
我當然跟着走了進去,然後……那個然後,便被驚呆了。
我一直以爲這個石室中是暗無天日的,但此刻這滿室的流光瑩彩是怎麽回事?
月光瀉在石室中,竟讓這原本樸實無華的一間房,美倫美煥,不知身處天上人間。
我大概發呆了很久,似乎除了第一天後來就沒再來過這間房,我是不認識路。那麽小銀,應該是一直不想帶我回這裏吧?爲什麽呢?
小銀的叫聲喚回了我的注意力,我回神,看到月光似乎在房中漸漸遍灑,有一束較顯眼的光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變換位置,然後……照上那塊刻着“别有洞天”的石碑。
下一刻,我簡直被驚的目瞪口呆。那石碑在月光的照射下竟開始慢慢移動,然後,一陣猛烈的風吹的我和小銀都站立不穩,石室兩側竟開啓了兩扇門。
而且那風,一冷一熱,不!确切的說是一邊涼爽,一邊灼熱,兩股相沖的氣流在房中相遇,然後如旋渦般糾纏,雨水開始莫名奇妙地降了下來。
小銀咬着我的褲腳讓我向着涼爽的那邊門過去,我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這座“古墓”的出口。可是我卻望着灼熱的那個方向沒有動彈,那洶湧澎湃灼熱的仿佛能将人瞬間融化。
真沒想到,那個懸崖底下彙聚的竟是岩漿,如果真的掉下去,那肯定是屍骨無存。更沒想到的是,我會剛好在這石室門開啓的瞬間掉落懸崖。
真是運氣好到爆蹦,我已經開始考慮回到現代後,是不是要買幾張彩票玩玩了。
至于這門的設計,真的想不明白,難道是因爲石頭内部有光度計?光照達到一定程度就能千動機關?而白天能開門,估計是由陽光照射的關系。
小銀又大叫了幾聲,在這風聲雨聲中并不能聽得真切。我低頭看到它渾身濕透打着顫的模樣,不由心中一暖。
它不帶我來這間房,恐怕也是不希望我離開吧?也不知它一個人……呃……那個,一隻狐,在這裏呆了多久,恐怕那無邊的寂寞比起任何痛苦都要來的可怕吧?所以,它才那麽希望我留下來。
我俯身抱起它,順了順已經淩亂不堪的毛發,柔聲道:“我今晚不走,明日再走。”
說着轉身離去,身後的風雨漸漸止息,除了滿室的濕熱,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第二日傍晚。
我背着背包,走出那扇吹着習習涼風的石門,身後狂風暴雨跌宕不息,卻仿佛與我不是一個世界的。我緩緩回頭,望着站在石門邊瑟瑟發抖的小銀,它的眼圈似乎……真的在發紅。
我笑笑,低聲說:“小銀,再見了。”
說完,竟不敢再看它眼睛,轉身而去。
再見……小銀……!
又與一個朋友說再見,卻知道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
我猛地停下腳步,回頭死死望着仍在門邊發抖的小銀,忽然真心笑了起來:“喂!銀狐狸,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銀呆呆的看着我,然後回頭望望身後狂風暴雨的石室。他的身子還是在發抖,眼中的神光卻慢慢燦爛起來。忽然,它歡快地一聲叫喚竄到我懷裏,把頭深深埋入我臂腕中,再不擡頭看那風雨止息後漸漸關閉的石門。
這裏......一定曾住過它很重視的人吧?這裏......也一定有它最珍貴的回憶。可是,它卻爲了我,把這些都丢在身後,連退路也不願留。
從“别有洞天”出來,也已經走将近三個小時了。天色漸漸由金黃轉暗,随後漆黑一片。我望了眼在我懷中安安穩穩睡覺的小銀,心中不免有些溫暖的感覺。
“小銀,是山洞!”我指着遠方一個被藤蔓遮住一半的洞口,興奮地叫道,“天哪,再不讓我休息,我一準挂了!”
也不是說露天不能休息,可這裏畢竟是深山,野獸很多。如果一不小心打個盹,小銀被野獸叼走了,那我可真是要去撞牆了。
小銀懶懶擡頭,半睜眼看着我,白色的毛發亂亂的,黑琉璃般的珠子象是蒙上了一層薄霧,迷糊而慵懶的樣子。
我忍不住抱起輕輕蹭了蹭,真的好柔軟,好舒服啊!
大概是因爲知道勝利就在前方,我原本流失的力氣竟也恢複了過來,三步并作兩步直竄到那山洞前。洞裏漆黑一片,不過從裏面散發出來的大部分都隻是黴味和幹草味這點判斷,此洞應該不是野獸居住的窩。
我小心翼翼地撥開藤蔓,抱着小銀慢慢往裏走。洞裏其實并非漆黑一片,銀色的月光透過藤蔓的縫隙灑進來,倒也足夠讓我見物。隻是,剛從光亮的地方走到昏暗處,眼睛難免會有些不習慣。我也隻能強忍着惡心,扶住凹凸粘膩的牆壁,慢慢往裏走。
突然,腳下有個軟軟的物體對我一絆,我大叫了一聲,再穩不住身體,向前撲倒。臨觸地前,我倒也沒忘記小銀的安危,勉力伸手将它丢往一旁。
預期的疼痛并沒有來,呃~這麽說也不對,疼痛還是有的,隻是沒想象中那麽痛。因爲似乎有個又軟又大的墊子被我壓在了身下。而且根據這墊子的溫度和軟硬,以及耳邊隐隐傳來的呼吸聲,我幾乎可以斷定,這是個人肉墊子。
說不害怕那絕對是騙人的,大半夜的,又是在深山中一動不動躺在山洞的通道中央,如果是個死屍......我打了個抖,即便是個活人也夠恐怖的。
盡量平複顫抖的嗓音,我推了推他,道:“喂!我說你睡覺就睡覺,怎麽非得橫屍在路中央呢?你--”
沒反應?我楞了下,難不成被我剛剛那麽一壓昏過去了?總不至于死了吧?
我撐起身子,探了探他頸脈,還好沒死!否則我們兩可都虧大了。拍了拍胸脯,我開始打量他(用這個他,當然代表是個男的),恩~他的長相嘛......不知道!(誰!誰砸我臭雞蛋?)
因爲他是面朝下趴躺在地上的,根本看不到臉。不過看身形倒是頗爲英挺修長,身高約摸着和祈然差不多。這麽想着,我半跪了身體奮力把他翻轉過來,可能是受了傷,再不救就......
“啊!--”一種從未有過的惡寒從我足底蹿到全身每個細胞,腹中胃酸一陣翻滾,再忍受不住,跌到一邊狂吐起來......
心中隻反複着一句話:老天還真算是厚待我的!
我在一旁不斷嘔吐,直到把胃裏所有的食物都傾瀉了出來,還停不住勢。小銀擔憂地走到我身邊蹭着我的腳,我勉力低頭一笑,拿衣袖擦了擦嘴角,心道:原來這世上還真有比死屍更恐怖的人。
銀白色的月光靜靜瀉在他身上,我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喉頭又不由有些發癢。
月光本就不亮,又是零碎的灑進洞中,能見度自然不會很高,可是卻已足夠我看清那張比鬼怪更恐怖的臉。他的臉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彎曲縱橫的刀疤,每一刀都深可見骨。頸項、額頭、耳畔,多是大大小小發紅流膿的瘡疤。但這些卻都不是最恐怖的。
記得以前看過一個鬼故事,說的是有個俊秀有爲的年輕人--李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