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風掃了步殺一眼,才道:“那你有何打算?”
那一眼,真是讓人超級不爽,如傲大才子那般居高臨下地無視。
我起身向他們福了福身,面無表情道:“對不起,步殺還有傷在身,我先去幫他包紮下傷口。你們慢聊!”
祈然從進屋開始一直緊皺地眉終于舒展了下,柔和地笑道:“好。”
“不走。”步殺冷冷地開口。
“爲什麽?”我愕然,心道:老大你也太下我面子了吧?看到步殺森冷的眼神,卻忍不住打了個抖。心中忽地一閃,難道他是擔心這個二皇子會對祈然不利?
我點點頭,無奈道:“祈然,看來我的醫術入不了步殺法眼,不如你去爲他醫治吧?”
祈然眼中仿佛閃過什麽,随即淡笑着點了點頭,道:“二哥,對不住,我必須先爲步療傷,那些事明日再談吧?”
蕭祈風灑然一笑,道:“當然可以。自家兄弟,何必這麽見外?”
次日清晨醒轉卻發現屋内空無一人,起來梳洗完畢,剛準備出門找尋他們,卻聽到屋外隐隐傳來混亂的打鬥聲。我心中一驚,慌忙跑出去。
一出門,就見步殺被十幾人圍在中央,所幸身上沒傷,看情形應該是剛被盯上。
“去照看祈然!”步殺也沒回頭,冷冷地道。
我慌忙點頭,剛走了幾步,卻無奈地轉身問道:“他在哪?”
步殺一個起落來到我身邊,一刀刺進某個想偷襲我的黑衣人胸膛,一陣濃重地血腥味彌漫開來。我心中一驚,逆刃已經變爲汲血了嗎?
“後院!”步殺簡單地回答,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洌,“與蕭祈風在一起。”
我面色一變,點頭道:“明白了。”再不敢停留,往後院直奔而去。冰淩二皇子——就算他表現地再兄友弟躬,再與世無争,也掩不了他那雙渴求權利的眼睛。
“祈然!”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在後院走道上蹙眉而立,我驚喜地叫道。蕭祈風和看上去象護衛的一班人密密圍在他四周。
聽到我的叫聲,祈然餃好的雙眉一舒,轉過頭來淡笑地望着我,道:“我正想二哥派去的人怎麽還沒把你領來。沒事吧?”
至于步殺,别說是他,連我也知道根本用不着擔心。他武功之強,我是一路見識過來的。别說是取他性命,就是想拖住他一個時辰,沒有近百号高手,也休想辦到。
心頭忽然預感到有什麽不對,我是自己過來的,一路上并沒有碰到找我的人……正想着,祈然驚慌地警告已經響在耳邊:“冰依!小心後面!”
同一時間,我也感受到背後淩厲的殺氣,襲體而來。腦子還未反應,殺手訓練時的本能已經讓我側身讓向了旁邊,眼光也是無意識地瞟向祈然那邊。
然而僅隻是這一瞥,卻讓我全身血液有如凍住般,再無法動彈一下。就這麽一時間的停滞,讓我的左肩再度受到重創。可是,此時的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因爲眼前的景象讓我除了恐懼再也無法有任何感情和知覺——一個滴血的劍鋒從祈然的胸口穿透出來,妖冶地染紅了他淡藍的長衫,更染紅了我圓睜地雙目。
“祈然,你覺得一生中最開心的是什麽時候啊?”
“和你們,在一起這幾個月。”
“咳~~,那個……除外。”
“應該是小時侯吧。”祈然望着天空的臉洋溢着淡淡的溫馨,“那時太小,還不知道什麽是權利。幾個哥哥,不管是不是同母所生,都非常愛護我。大哥教我練武,二哥教我學問,三哥四哥則整天帶着我瘋玩……”
“那時,我是不叫皇兄的,隻叫哥哥……”
我扶着全身都是血的祈然冷冷望向包圍着我們的衆人,最後将目光停留在蕭祈風身上。
他的劍上滴着血,那……全是祈然的血,可他的白衣上卻連一點污漬都沒有,清爽地象一個灑脫的青年俠客。
“六弟,别怪二哥心狠手辣,怪隻怪你實在太過耀眼了。有你存在一天,就永遠沒有我們出頭之日。”
祈然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是啦,從他的身體被劍貫穿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絲毫驚訝過,有的隻是哀傷和失望。難道…...他早就知道蕭祈風要殺他?
“二皇兄……”祈然失了很多血,五髒六腑也必受了重傷,可即便如此,他的藍眸依舊清澈地讓人不敢深望,“我已經避地這麽遠,還是不行……”
“是!”蕭祈風原本安适的臉不知因爲想到什麽開始顯露不耐和殺意,“這麽多年的試探,我知道你是真的無意皇位。可是那又怎樣?我們就有公平競争的機會了嗎?别笑死人了!隻要那個老家夥願意,就算殺光我們所有人他也會把你扶上這個位置!”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上天最不公平的表現!”
“你知道從小到大,我有多憎恨你嗎?我們在拼命練基礎功的時候,你已經輕輕松松掌握了一流的劍法。我們在挑燈夜讀,擔驚受怕父皇明日的詢問時,你早已熟記了所有兵法典籍。”
“最可恨的……”蕭祈風原本俊秀的臉因爲滔天的恨意而扭曲在一起,“是你那雙眼睛。憑什麽你可以擁有那樣一雙清澈的眼睛,憑什麽你被保護在所有人的羽翼之下還能得到一切,而我們就要用盡心機地争奪?憑什麽!”
祈然雙眉緊皺在一起,無意識地将臉轉向一邊,淡淡道:“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蕭祈風狠狠一劍劈向身邊的欄杆,大吼道,“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一點!我早就不當你是我弟弟了,不對,我從來就沒當過你是我弟弟!”
“但我當你們是哥哥。”祈然的身體一陣顫抖,生生咳出一口鮮血。
“祈然——!”我慌張地扶住他,銀針不在身邊,點穴或者導順氣息沒有步殺根本什麽都不能做,要怎麽辦?
祈然扶住我,安慰地笑笑,依然擡頭直視着蕭祈風,語氣悲哀而蕭索:“你不當我是弟弟,我卻無法忘記小時候你手把手的教我‘祈然’二字……”
“我叫你住口!”伴随着怒吼,一道淩厲的劍氣直襲而來,我慌忙扶着祈然後退一步,饒是如此,裸露處的皮膚還是被割地生疼。
“從六歲開始,我就知道,除了大哥,你們都想除掉我……”
“哈哈……”蕭祈風象是聽到了什麽奇聞,收回手中的劍大笑不止,許久才嘲諷地道,“除了祈軒?你别笑死我了,所有兄弟中,最恨你的就是他!”
“你騙我!”祈然神色慘然地大吼出來,由于受傷而沙啞的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顯示着他内心無邊的恐懼和害怕。
“我騙你?那你有沒有細細調查過五年前他爲什麽失蹤?”
祈然神色一凝,雙眉緊皺在一起。
蕭祈風露出一個憐憫的笑容,道:“是因爲老家夥突然要他放棄皇位的繼承權!”
“你說什麽?!”
“你以爲蕭祈軒存在的價值是什麽?從一開始,他就不過是讓你登上皇位的一顆棋子。可笑他自負一生,也不過是作爲衆矢之的,爲你擋掉成年前所有的傷害!”
“這樣的他會不恨你?”
“不……不可能……父皇他不會這麽對大哥……”
“不會?哈哈……你說那老家夥不會?那你知道,你們三人行了這麽久爲何到今天才被人發現步殺的身份?”
祈然渾身猛地一顫,不可抑制地又是一口血狂噴出來。
“蕭祈風!你他媽的給我閉嘴!”我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祈然,臉色鐵青的吼道,“你們各個都認爲自己有多可憐。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祈然也不過是那老頭的一顆棋子嗎?與其來恨他,不如恨你們自己懦弱的根本不敢反抗那老頭!”
“哦?”蕭祈風仿佛此刻才發現我的存在,冷笑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就是那個連冰淩情報組織也查不出來曆的女孩?”
“什麽?”我一楞,冰淩國在查我?
“六弟,二哥還有一個好消息忘了告訴你。”蕭祈風臉上洋溢着殘酷的笑意,我直覺地應該阻止他,可是卻已不及,“我們的父皇已經下令,所有冰淩子民全力追殺‘無遊組’陋顔奇女——水冰依。有包庇隐瞞者,殺——無——赦!”
我心中猛地一驚,爲什麽祈然的父親要下令追殺我?難道竟真如藍煙所說?
唉!比起追尋原因,我是不是更應該考慮怎麽躲過一個勢力遍及大江南北的組織追殺來的實際點呢?
我手中攙扶的祈然忽然竟自己站了起來,我愕然擡頭,不由地呆了。
祈然的臉依舊慘白地連一絲血色也沒有,嘴唇泛白泛紫,可是他的眼神,确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仿佛隻在一瞬間,他就恢複成了平日淡定從容的那個天才,連剛剛的失态也從未有過。
“二皇兄要執行皇令?”
蕭祈風也是一楞,随即低頭看到他胸前猩紅的血迹,才不屑地笑笑道:“那是自然,我正愁沒在父皇面前表現的機會呢!”
祈然緩緩向前踏了兩步,全身無意識地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氣勢,竟讓持劍的蕭祈風和一衆手下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我呆呆地看着祈然拾起地上一把普通的長劍,随手橫在胸前。
一陣陣似有若無的風吹來,淺衣黑發,衣袂飄然,高華如仙。那絕世的風姿,莫說隻是區區的猩紅,即便人世間最醜陋的事物也無法将其玷污分毫。
雖隻是閑然一立,卻竟仿佛整個紅塵九宵都生生委屈了這神祉般的存在。
他淡然開口,語氣溫和而冷漠:“二皇兄,我并非沒有一點自保的能力,這點你們比誰都清楚。讓你有下手的機會,是因爲我的确欠你良多,這一劍,我認了!”
“我不希望你們恨我,可是既然恨了,我也隻能被恨着。任何的傷害,或深或淺,都無關緊要,因爲我想還你們這麽多年的苦!”
“但是冰依和步殺不行!”祈然的藍眸淡淡閃過一道精光,劍“唰——”地劃向身側,“你知我的性格,不會随便威脅任何人。”
“可是如果誰敢傷害他們兩個,我必将千百倍地讨回來!”
祈然地身上迸發出一股濃重的殺氣,那種強烈到幾乎讓人心神懼碎的壓迫力,隻有步殺身上曾經出現過。
他緩緩擡起手中的劍,劍尖遙指蕭祈風,周身的空氣仿佛被實體化了,輕托着他原本被風揚起的長發,時間在那一刻凝固。
他的語氣冷靜淡漠,蒼白的臉依舊美的不似凡人:“不惜一切代價!即便是父皇……也一樣!
風之都皇宮。
偌大的宮殿中,燈火昏暗飄搖,宮殿盡頭的金鑲龍椅上着藍衣的中年男子閑散而坐,一個瘦小的男孩正乖巧地趴卧在他腿上享受那男子輕柔的撫摩。的
忽然,小男孩擡起頭,用一雙閃亮的眼睛凝望着藍衣男子,憂聲道:“皇上,然哥哥會死嗎?”男孩的眼睛在這幽深的黑夜中亮的耀眼,竟詭異地呈現一金一銀雙色。
藍衣男子一笑,道:“不會。”
他并沒有說明爲什麽,可是男孩馬上放松了下來,全然信服這簡單的兩個字。
“小遲覺得朕做的對嗎?”
男孩可愛地歪着腦袋想了想,才擡頭道:“小遲也不清楚。皇上這麽做,然哥哥一定會難過。可是不做,那些壞蛋又會傷害他,小遲知道皇上是爲了然哥哥好。”
藍衣男子淡淡一笑,才道:“或許吧。”
“皇上,小遲有件事情想不通。”男孩把頭埋在藍衣男子膝中,低聲道。
“說吧。”
“皇上一直以來都是要将皇位傳給然哥哥的,但凡冰淩的王就必須冷血無情。皇上您爲什麽還……”
“小遲想說朕爲什麽不象對待其他皇子一樣,把他置于最醜惡的争鬥中,讓他從小就養成冷酷的心。反而将他送出皇宮學藝,隐居幽谷,是嗎?”
“小遲不敢。”
藍衣男子長歎了口氣,語意中有幾分無奈:“那是因爲你不了解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