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那個少年,不過二十不到年紀,實在太過美麗。我活了三十年有餘,走南闖北,自認所見相貌俊美之人不計其數,隻是将那所有人加在一起,卻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大廳衆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暗自神往,後悔當日爲何不在這裏。
錦衣少年一臉不屑地冷叱道:“一個男人長的如此美麗有何用?豈不徒增女氣。”
“小兄弟,這話你可說錯了!”中年男子面容一肅,仿佛不忿有任何人侮辱那少年一般,道,“絕世神醫的名号相信在座各位斷不會沒聽到過。隻消你真正見過他一面,就會知道他渾身不自覺散發的凜然正氣和王者之威,如何能跟女氣一詞聯系起來?”
衆人都不覺面色一凜,齊齊點頭,少年自也不敢再發話。
中年男子繼續道:“随後的那男子,長相普通,面容冷俊。但一身筋骨和眼中若有若無的神光,讓人人都知此人斷不可小觑。最後進門的那個,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竟是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張小臉上遍布着幾條縱橫的刀疤,饒是我們這些見慣場面的人,也不忍往那張臉上多瞧了幾眼。隻是她倒絲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一雙靈動的大眼四處亂看。”
中年男子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道:“說到這裏,不,恐怕即使在下不說,在座的各位也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了吧?”
那老者摸了把胡須,欣然道:“‘無遊三人組’——絕世神醫、冷情刀客和陋顔奇女,在這短短的三個月裏,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錦衣少年眉頭輕蹙忙問道:“這位老先生,在下因仰慕卧龍的威名,是幾日前剛從汀國渡海而來的,對無遊三人組并不熟悉,還望老先生不吝賜教。到底爲何他們會如此出名?”
老者歎息了一陣,語氣中滿是敬佩:“聽說,他們三人最早出現在祁國的昌平鎮,一路走來,凡是他們所過之地:有鬧饑荒的城鎮,幾日之内成爲一個個繁華的地域;有鬧瘟疫的村子,如今早已百廢具興,生機勃勃;有不良官吏,他們除之;有冤屈命案,他們随手破除;有擂台詩賽,他們輕易便奪魁……”
“如此少年豪傑,行的又是大大有利于天下蒼生之事,當真是百世難得一求的人才!若我尹國能有幸得之相助,統一天下,當指日可待。”
老者一席話聽的大廳衆人一陣聳容,有心之人早已拟好了回報主上的腹稿。老者說完也驚覺自己這段話說的實是不該,忙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聽聽望江樓當日,那三人的風采吧。”
這麽一說,大家都醒起冷落了那中年人,忙央他繼續說。
中年人倒是不惱,微微一笑,繼續道:“那少女一進廳堂,便大聲叫道:‘小二,有什麽特色菜嗎?’聲音倒是異常清脆悅耳。我當時,還沒有想到,他們正是名動天下的‘無遊三人組’,很多人恐怕都是如此。
小二從二樓一躍而下,道:‘姑娘三人要闖哪一關?’
‘闖哪一關?’那少女疑惑地道,‘我們是來吃東西的,爲何要闖關?’
小二一楞,不曾想,到了卧龍的,竟還有人不知卧龍的規矩,不過倒也不惱不急的将規矩解釋了一遍。
少女皺了皺眉,忍不住抱怨道:‘竟有這般麻煩的規矩?那闖過三關有什麽好處嗎?’
小二不由又是一楞,我們這些看客也忍不住在心裏唏噓,竟有如此不知自量之人。小二道:‘三關全過者,憑鑲金玉配,終生都可在望江樓享受免費服務。’
‘此話當真?’少女眼睛閃閃發亮,忙回頭道:‘祈然,我要闖關!’
那絕美的男子溫和一笑,我們在坐的衆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我直到此時才發現他的眼睛竟是藍色的。隻聽他無奈道:‘也就你花樣最多。’
小二在旁聽了半天,心裏也不禁有些氣惱,冷道:‘望江樓自卧龍街始建便已存在,百年來也有不少狂妄之徒自認爲可以闖三關,真正實踐之人,确是至盡仍不足十個。’
少女對小二的嘲諷絲毫不已爲意,急切道:‘請問要如何闖關,我正餓的慌呢!’
下面衆人皆是一陣哄笑,我也覺得這姑娘挺是天真好玩。
隻是這想法,不久便被推翻了。
小二拿她沒轍,隻得道:‘你們是一個個闖還是三人共闖?’
少女奇道:‘這有分别嗎?’
‘自然是有的。’一人聲在二樓響起,隻見一個身着白衣的翩翩佳公子從二樓飄然而下,竟是‘詩書院’的掌櫃,林謙。
隻見他落地後便搖開手中折扇,動作灑然優雅,風流倜傥。唉,隻是在那被稱爲絕世神醫的少年面前,任何男子都不免失了些顔色。
‘如若是你們一人獨闖,可以在對對子、詩詞、歌賦、比武、賭博、兵法等關卡上任選其一,通過便可獲得此項金玉。’
‘如若三人共闖,你們可自由選擇三項或更多要比試的項目,闖的越多所獲金玉自然也越多。但相對的,隻要一人失敗,其餘兩人即便獲得金玉也必須被轟出卧龍街。’
‘原來如此。’少女恍然地點點頭,笑道:‘那我們三人共闖吧,請問可以開始了嗎?’
林公子眼中神光一閃道:‘姑娘真是好大的自信,那就請了!’”
‘望江樓的比試共分三層六個場所,分别爲:武鬥、對聯、詩詞、歌賦、賭博和兵法。每晉升一級便上一樓,隻有通過在所有項目上都通過三關之人才可登上頂樓,觀看這望江之水。隻是我不得不提醒各位,這十幾年來,還未有一個客人能登上這樓頂過。’
少女撇撇嘴道:‘你這掌櫃忒也羅嗦,可以開始了嗎?真餓……’
林公子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揮手道,‘布局!’
‘請問三位選擇哪些題目?’
‘武鬥,對聯、詩詞、歌賦……’少女掰着如玉般晶瑩的纖長手指一個個道。
‘冰依……’那絕美的男子忍不住打斷她,頭痛地揉了揉額頭才道,‘這麽多金玉你要來做什麽?你不是很餓了嗎?’
少女一楞,忙點頭道:‘對啊,不能浪費那麽多時間。就這四個吧!’
當時,大廳中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驚異萬分,你們可有辦法想象,竟有人會如此不把望江樓的三關放在眼裏,仿佛破關多少隻是與時間有關。
第一關第一場:武鬥。
望江樓派出了意想不到的三人。我說出來你們恐怕也不陌生:蛟龍王元九州元幫主,三皇子手下的第三大幕僚武士印月和日月幫李木李長老。”
此話一出,饒是衆人都做好了意想不到的準備,仍是被吓了一跳。這三人,哪一個亮出去不是在江湖上響當當的名号。且不說殺人如麻人稱月影劍客的印月。元九州坐海沙幫的幫主之位近十年,稱霸江北一代,無人能敵。李長老那也是日月幫的第二把交椅。
這樣的高手,僅一人已是極難對付,如今竟以三人聯手作爲望江樓的第一關卡,端的吓人。
錦衣少年忍不住問道:“三位前輩竟輸給了兩個少年和一個姑娘?”
中年人虎目一深,緩緩搖頭道:“不,他們是輸給了一個人。”
衆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氣,齊聲道:“冷情刀客!”
“那場比武的場景,饒是我身在現場,卻也隻覺恍惚。比試開始的鑼聲一響,我隻覺那黑色人影一閃,他便如鬼魅般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片刻之後,待我緩過神來,隻聽‘叮當‘兩聲,他已經悄然退出了戰局。對方三人身上并無明顯傷害,隻是除卻印月其餘兩人的兵器竟都落在了身側。
那黑衣男子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最後略有些欣賞的目光落在印月顫抖卻仍握住兵器的手上,道:‘還要打嗎?’
印月灑然一笑,道:‘不必了,冷情刀客果然名不虛傳,我們遠不是公子的對手。請三位去下一個比試場地吧。’
至此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三人竟是赫赫有名的無遊組,大廳裏一時多是議論不休。
連林謙也不禁動容。忙道:‘原來果真是無遊三人,難怪有如此自信,剛剛在下爲行試探,語氣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
‘沒什麽見不見諒的。’少女道:‘想不到無遊這個名竟會流傳如此!’
說完‘撲哧’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不知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倒是身邊兩個男子此時臉色并不太佳,有些尴尬。
少女拍了拍小手,道:‘夜真厲害,下面該輪到你這個絕世天才發揮了!’
神醫少年又是番苦笑,無奈而寵膩的摸了摸少女的頭。
第一關第二場:對聯
此時,既已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我們自不會再懷疑他們的能力,隻是望江樓的名聲古已有之,絕非輕易能企及的。所以這場對絕當真是懸念重重。
跟着三人走進一屋,屋中已然貼了一上聯,用剛勁的草書寫就,懸挂于牆壁之上。上書: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神醫少年微微一笑,取了硯上的狼毫筆,但手潇灑揮毫,下聯瞬間成就。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此聯一出,周圍忍不住一片喝彩聲。
但最奇的卻還不是少年對出的這聯本身,而是下聯的字體,竟跟上聯分毫無差,仿佛本就是一人揮就的一般,端的是神乎奇迹。
少年絕美的臉上沒有得意之色也沒有謙虛之意,隻是淡笑,當真是寵辱不驚,道:‘林公子,可算過關。’
‘請三位移駕下一個場地。’”
“第一關第三場:詩詞
進到一個雅緻的書房,這裏很多人都不陌生,因爲在望江樓的很多人都是通過了這一關和對聯那關才進來的。此關主持者,正是林公子。
隻見他搖了折扇,望着窗外的江流道:‘我們兩人都以‘春’爲題,吟詩一首,由在場衆人做評斷,公子以爲如何?’
此言一出,大家都驚訝莫名,因爲今日望江樓的第一關,從剛剛比武、對聯到如今的對詩都比平日的題目要難上不止一倍。
尤其這詩詞一關,原本隻要應景而做即可,此次竟變成對吟。林謙公子是卧龍這裏有名的才子,與他争峰,實是難上加難。
神醫少年笑笑,道:‘莫問我,這關由她過。’說完指了指身邊的少女。
少女一楞,驚疑道:‘有你這免費的天才在不用,爲何要我?’
少年聳聳肩,無所謂道:‘你若不願意我們便被轟出這裏罷了。’
少女氣急,卻又無法可想,隻得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林公子,請先開始!’
林公子顯然也有些愣怔和不信,卻馬上恢複從容,折扇一搖,輕晃了晃,臉上已然露出了微笑,衆人皆知他成竹在胸。
隻聽他吟道:
攜竹邀松聚草台,
焚香煮酒待春回。
東風未倒梅先醉,
半掩酡顔卧雪堆。”
此詩一出,衆人皆情不自禁地鼓掌,暗襯:以老梅喚春,林公子果是不負才子之名,若是那神醫也就算了。那姑娘一個小小女子,又如何有好詩才能與之抗衡呢?
中年男子仿佛聽到了他們的心聲,笑笑道:“也不怪你們輕視那女子,我原也在想,那少女言行舉止怎的也不象一個滿腹才學之人,心中暗叫不好:莫不是要輸。
然而少女略一思索,展開個笑顔。那清亮悅耳的聲音一響起,我便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勝日尋芳泗水濱,
無邊光景一時新。
等閑識得東風面,
萬紫千紅總是春。”
“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錦衣少年喃喃重複,忽的拍案而起道,“好詩!絕代的好詩啊!想不到她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奇女子。”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否則又怎會稱她爲陋顔奇女呢?但有句話你卻說錯了。此詩遠還稱不上絕代,你待我慢慢說下去便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