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這一夜,我在饑餓中數番迷糊睡去又數番迷糊醒來,最後清醒過來時,見天光已是微亮。
城牆上,甘允已在調兵遣将,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繼續去城中搜尋吃食的士兵,收集柴草以備焚燒狼煙及晚間生火的士兵,安頓馬匹的士兵,一一領命而去。
隻有十一名龍骧軍及五名親衛隊留下護在我左右。
中午時分,搜尋吃食的士兵空手而回,隻挖出十幾壇陳酒和幾筐野菜。
隻是再醇美的佳釀如今也毫無用處,且喝酒誤事,我吩咐将酒随意堆在一處角落,下令禁止飲用。
餓了一天一夜,我眼見值守城頭的士卒持槍的手已在微微發顫。如此情形,敵兵若是殺到,我軍又怎能抵擋?
我思之再三,咬一咬牙,向甘允道:“殺三匹馬,先讓将士們吃上一頓。”
甘允驚道:“主公不可!紅藍江以南,戰馬何等金貴!來日便是重金也難以買上一匹……”
我忍痛道:“馬再金貴,也比不上人金貴。死馬總好過死人。”
甘允仍在猶豫,一名斥候已飛奔來報:“敵軍昨夜駐紮在四裏外,今早已開拔,正向我軍而來。”
甘允不再猶豫,即刻下令殺馬。
鍋裏的馬肉尚未煮熟,黑衣的敵軍已來到城下。陣中一面大旗上一個“方”字,看樣子來的是副将方遠華。
我決意擒賊先擒王,隻叮囑甘允好好守城,便騎白馬上了吊橋。忽聽身後馬蹄響,言眺與蕭疏離竟也跟在我身後出了城。
我回頭沉聲道:“言眺,你少來添亂,快帶疏離回城防守。”
言眺明知我連名帶姓叫他已是發怒之兆,仍是道:“三哥,我們兄妹三人義結金蘭,當然要同進同出,怎可讓你一人進敵營?”
我知道他最怕我發怒,故意怒道:“你本事不濟,到時有了危險還要我來救你,豈不是拖累我?”
言眺果然勒住了坐騎,悻悻道:“好,你嫌我武功差,我回城便是。”
蕭疏離卻未止步,隻道:“我輕功好,絕不會拖累你。你放心。”我略一猶豫,見她神情果決,且她的輕功确實不差,隻得由她跟來。
吊橋升起的“吱呀”聲中,我與疏離來到敵軍陣前。
敵軍早已嚴陣以待,一名穿銀色細鱗甲的将領越衆而出,向我道:“來的可是林盟主?”我高聲道:“正是!請你家方将軍出來說話。”
那将領冷笑道:“林盟主若是投降,我自然會領你去見我家方将軍。林盟主若是不肯降,又何必見我家方将軍?”
我也冷冷一笑道:“你家方将軍若是不敢前來,我便自行去見他。隻是到時傷亡衆多,就休要怪我手下無情了!”
那将領面色一變,橫過槌槍,道:“傳說林盟主武藝超凡,一日挑殺我軍近萬人,我塗鳴正想領教。”
此人尚不配我動手,我也無需在他身上浪費精力,捉住方遠華才是首務。我向疏離道:“五妹,此人交給你。我要去活捉敵首。”
蕭疏離應聲上前,迎戰那叫塗鳴的将領,那人卻兀自叫道:“林睿意休走!本将要與你過招!”隻聽得幾聲兵器相擊之聲,随後便是塗鳴一聲大叫,想是五妹輕而易舉便結果了他。
我催馬舞戟殺入敵陣,口裏喝道:“擋我者死!”層層疊疊的敵兵如黑沙般湧動,将我圍在當中。我轉馬厮殺間,前方之人忙不疊閃避,兩旁之人躍躍欲試,隻有身後之人敢真正動手向我殺來。
一具具屍首飛起又落下,我的畫戟隻認要害,許多人連悶哼慘叫之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已死在我戟下。鼓聲咚咚,卻仍在催着敵兵向我殺來,我便向着陣中将旗殺去。
今日若不擒住敵軍主将,一座無糧的荒敗之城,一千多名兵士,又能支撐多久?
沒過多久,我忽覺手上有異,收回畫戟時才發現,這連番血戰,忘了磨戟,戟尖竟已有些磨鈍,殺人已無先前利落。
這卻也無妨,沒有利器我也同樣能殺到方遠華跟前。
敵軍之中傳來一聲大喝:“林睿意,我黃性雲來會一會你!”一人舞着掉刀策馬上前,又有一員穿明光甲持環子槍的将領同時奔馬來道:“某乃方将軍麾下先鋒文墩是也!”右邊敵兵紛紛閃避處,一名年輕小将端着開山斧沖出道:“還有我小離山湯天佐前來請教。”
三人将我團團圍住,各将兵刃舞得虎虎生風,聲勢倒是不錯。
不過當年連雷神刀張遠在我手下也走不到一招,這三人即便加在一起,又豈是我對手?隻是那持斧的小将天生神力,如言眺一般,我欲節省精力擒方遠華,不願硬拼損耗内力,隻以巧勁或卸他攻勢,或将他招式引向他同伴,氣得他大吼大叫。
再過得五、六個回合,待三人面上逐漸露出“你也不過爾爾”的神情來時,我賣個破綻,故意将前胸露個空門,引那文墩持槍向我刺來,于他槍到之時卻身子略側,左臂一夾,頓将他槍頭夾在腋下,左手在杆上一拍,震得他不得不松手,右手畫戟卻往那湯天佐前放手一送,同時飛起左腳一腳踢飛黃性雲砍來的掉刀。湯天佐方吃了一驚手忙腳亂中,我已錯馬間摘下黃金棍一棍将文墩打得腦漿迸裂。
黃性雲揮掉刀來救,已遲了一步,于是變招向我劈來。我左手将腋下環子槍一撥,□□向他激射而去。我反手一招蘇秦背劍,以黃金棍擋住湯天佐砍向我後背的一斧,随即一絞一引一卸,他長斧脫手飛出,正欲抽佩刀再戰,早被我一棍打落馬下。
黃性雲已是面色如土,手中端着掉刀卻不敢上前,又不甘落荒而逃。我想起那烈骨铮铮的柏途遠,心中不禁鄙夷,斜身以黃金棍挑起地上畫戟一甩,畫戟向他飛射而至。
他方橫刀将畫戟擋飛,不料我的黃金棍也同時趕上,一棍打得他胸骨盡碎。
敵軍中忽地想起鳴金之聲,我正自疑惑,隻見一面令旗揮過,我四周的敵兵瞬時退個幹淨,我面前卻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拒馬槍。
不用想也知道,拒馬槍後面定然是無數弓箭手,正張弓以待。
我微一躊躇,随即想起城内我軍一千多人分吃三匹馬,想起亞父和大将軍眼下不知何等處境,再無餘暇猶豫,足尖略略一踢,令白馬小步向那拒馬槍而去。
白馬甩一甩頭,長鬃頓時披拂我一身,我不得不以戟杆将之微微壓下。白馬碎步前奔中,我舞動畫戟,一槍槍于馬到之前将面前的拒馬槍挑飛。挑了不到三、四十架,呼嘯聲中,無數箭矢自拒馬槍之後向我飛來。
沒有三頭六臂,我縱然身手再快也無法既格飛矢又挑拒馬槍。再也前行不得,我隻得輕籲一聲停下白馬,舞起畫戟将飛來的箭矢擋飛。
此時尚能轉身回城,隻是回城之後恐怕再也出不了城,城内的一千多人将全部葬身于此。爲保這一千多人,我無論如何不能轉身。
白馬似是知曉我心意,搖一搖頭,竟轉過身子倒退而走,以後腿将拒馬槍一架架踢開。
我趁此将畫戟舞得水潑不進,罩住我和白馬,任白馬一步步後退而進。
過得片刻,瞥眼間隻見敵兵從我兩側團身湧上,左手各舉盾牌護身,右手卻紛紛将骨朵、飛鈎、鐵鏈夾棍甚至絆馬索向着白馬腳下投擲而來。
頭上雨勢般的箭矢卻仍不停頓。
白馬一聲嘶鳴,驚慌起來,急切跳躍閃避間,我已無法在馬背上坐穩。
我暗暗歎息一聲,心知今日長鬃白馬恐怕要葬送此地,隻是開弓豈有回頭箭?如今不得不忍痛棄馬。反正畫戟已鈍,我幹脆也棄了畫戟,将黃金棍摘下,舞作一團,抵擋箭矢。左掌在馬鞍上微微一撐,借力飛竄而起,下馬站定于地。
箭勢如暴雨傾洪,我耳中似是聽得身後白馬一聲驚嘶,似乎已受傷摔倒。如今再顧不得它,我隻能舞動黃金棍護住周身。
也不知過得多久,隻瞧見被我擋飛落地的箭不知不覺已積有四、五寸厚。
也好,敵軍今日爲我用了這許多箭,來日攻城就會無箭可用。隻不知五妹處情形如何,隻願她也毫發無損。
再過得片刻,箭雨陣終于漸漸疏落,我于箭矢空隙中卻見東北角處敵兵中間似有騷動。
再凝目看時,敵兵中間竟緩步走來一個中年布衣男子,他頭上挽着雙螺髻,衣襟微敞,手持一把青羅傘正左右擋飛射來的箭矢,動作雖快卻意态從容。此人赤腳着一雙木屐,儀态之間透着說不出的疏慢懶散,眉目清遠澹朗,明明走在矢箭亂飛,兵刃相加的戰場上,卻如同剛從東籬菊下、明月松間走來。
想不到在此亂世之中還能見到有如此林下之風,魏晉氣度之人。
我一時之間不禁想起了那日夢中賣字的文士。
矢箭終于停下,三名敵将拍馬趕上,各持兵刃攻向這布衣男子,喝道:“你是何人?敢來此地?莫非是來救林睿意的?”
那男子狀似慵懶,卻羅傘一揮,輕描淡寫拍飛一柄掩月刀,蕩開一支鐵鞭,又橫過羅傘拍斷了第三名敵将的馬腿,向我淡淡一笑,道:“前方穿麻衣的必是魏碑蘭亭,無一不擅的林三郎了?”
不敢,正是林某。
“某亦好此道,正想向三郎請教一二。不料有此等俗輩作梗,甚爲掃興。”他穿着木屐的腿隻輕輕一掃,便将那堪堪躍下馬背的敵将掃倒在地,“某姓趙名箴,表字澤蘭,号太初。”
其他兩名敵将不敢再向他出手,轉向我攻來。我不願在如此氣度之人面前大開殺戒,隻以黃金棍輕輕一掃,敲傷一人右肩,将另一人敲昏,道:“幸會。”
四周敵兵逐漸圍上,卻始終不敢靠近兩丈以内。
趙箴收了羅傘,正色詢問道:“當年王羲之趁酒興寫下蘭亭序,爲何他翌日酒醒之後想要重新謄寫,卻始終不如首次?”
我駐棍于地,略一思忖,答道“藝之道,書之法,最重本心,最忌刻意。初日寫時,他不求最佳,但求盡興。風和日麗,其情也朗,與友相聚,其心也泰,共賦佳句,其意也舒,酒酣耳熱,其神也醺,心泰意舒神微醉,無所求,心無旁骛之際,自然能跳脫庸俗,出此灑脫飄逸神人之作。二日寫時,他心中已有所求,乃是刻意爲之,心不能泰,意不能舒,神不能醺,各爲滞障,又豈能灑脫飄逸?隻能爲俗筆耳。”
趙箴略現贊成之色,微一點頭道:“三郎說得有理,某亦覺如是。但書法一道,自有其格局。初日寫時,雖率性而爲,但格局已定,二日再寫,終不能擺脫已定之格局,故無法超越舊作。”
當真是“衛階論道,平子絕倒”。
此人對書法的見識,恐怕更在我之上。想不到刀兵生涯之中,還能結交這樣的方外異人,真是有幸。
趙箴又道:“某欲尋三郎,一路行來,聞聽此地有城,與某同名,不料細探之下卻是荒城,實在掃興,但不想果在此得見三郎,足慰平生。”說罷三聲大笑。
我正要回答,忽聽一聲清喝道:“林睿意看彈!”六道金芒分上中下三路向我打來。我展動身形,飛騰轉躍間隻以左手将這六道金芒一一抄在手中,原來卻是六粒黃橙橙的銅丸。一人自衆敵兵肩頭飛躍而來,飄落于我面前,竟是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模樣似乎比我還要小上幾歲。
他手持一張兩尺長的彈弓,橫眉豎目向我道:“林睿意,果然好身手。”神色間卻甚是不服。
我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尚不是我對手,此時回去,我饒你不死。”
那美少年大怒,另有一人锵锵笑道:“他一人不是你對手,再加我如何?”一面色淡金之人,雙手持一把環首長刀,聲到人到,一言莆畢,已是一刀向我兜頭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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