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見他笑容毫不輕松,便答道:“敵軍勢大,我有些放心不下,亞父休怪我多事。”
亞父示意我入座,道:“情形的确對我軍不利,但也并非毫無勝算。我正同大将軍商議,如何以那六千騎兵彌補陣法所缺的人手。”
他頓得一頓,又接道:“郭随三名大将中,路申性反複不定,施貴性奸詐多疑,唯有方遠華性沉穩笃定。隻是方遠華爲人太方,素爲郭随不喜,至今未得重用,路申乃是降将,自降郭随以來還未得過重用,唯有施貴跟随郭随多年,屢立奇功,深得郭随信任。如今這一十六萬人馬幾乎已是郭随全部兵力,郭随萬萬不會交付到不信任之人手中,因此我料此番敵軍的主帥多半是施貴。”
我想起先前亞父所說的我軍陣中陣當随敵軍主将的心性而變一事,點頭道:“如此我軍陣法當針對奸詐多疑的施貴而設,誘其上當?”
亞父道:“不錯。六千騎兵正可作一支疑兵,誘施貴出主力追擊,則可将其帶入死門。”
張遠也道:“正是,平原之上,騎兵正是步兵克星。因此施貴乍見我軍有如此精銳的騎兵,必然驚慌,其爲保護中軍不爲我騎兵所沖蹈,定會派重兵攔截圍擊,屆時我軍陣法發動,幾陣連鉸,死門接着死門,便如鉸鏈一般,可将敵軍數萬接數萬鉸死在各個死門之中。”
我并未學過陣法,因此張遠之話對我來說甚是玄妙,但我至少明白了查明敵軍主帥是誰對此戰來說乃是關鍵,而我軍斥候營能否查明誰任敵軍主帥更是這關鍵中的關鍵。
待各方位派出的斥候終能确定施貴爲敵軍主帥時,敵軍三支人馬已逼近我軍營地不足百裏。我見果然不出亞父所料,心中大定。
亞父寫了戰書,派人送去敵營,約定于五日後在吳王坡一決勝負。
我想起亞父調耿無思大軍來此一事,詢道:“亞父,耿将軍何時會到?”
張遠笑道:“主公,耿将軍尚在神浒,沒有一個半月,到不了廣巒,更何況,恐怕送虎符的親兵此刻還在半路上。”
我一想也是,倒是我心焦了,遂笑一笑道:“恐怕耿将軍要白跑一趟了。”
言眺笑道:“路上收拾些逃亡的殘兵敗将也是好的。”
亞父沉吟道:“吳王坡之北地勢略高,倒是可以看到兩軍交戰之情形,到時我等可到彼地觀戰。”
我一眼瞥見低頭沉思的蕭疏離,便道:“五妹,亞父陣法不會有失,你也與我一同去觀戰,不必親自出戰了。”
我在三千龍骧軍及兩百親衛隊的護衛下與亞父上得高地看時,我軍已在吳王坡布好陣。遙遙望去,隻見全軍肅列整齊,旗幟鮮明,那身着黎色皮甲的六千龍骧騎兵正在陣中頗深處靜待張遠号令。
不多時,郭随大軍自北、東、南三個方位如黑雲一般漸漸壓來,再推近時,我軍陣勢緩慢發動,整個戰陣如風車被輕風徐徐推動,人馬逐漸流轉散開。
玄衣玄巾的敵軍鋪天蓋地湧來,如蝗如蟻,密密麻麻,氣勢兇猛,對着我軍大有蠶蟲啃食桑葉之勢。隻見我軍斯條慢理卻一刻不停地發動陣法,頃刻間一隊隊人馬自陣中突出奔走,迂回往返,左繞右旋,如千手之佛的千臂時而舒緩伸展,時而又揮舞收攏。
遠遠看去,我軍竟似一多手多足的壯美巨人正作着婀娜跌宕之舞,舞姿緩慢而奇詭。
我向亞父看去,亞父隻是全神貫注看着陣中。也是,此戰實在幹系重大,難怪亞父如此肅然鄭重。我幾乎不敢去想,萬一此戰我軍敗北又當如何。
眨眼間我軍陣勢已加快流轉,我尚未看清,大軍已閉合爲數個小陣,小陣與小陣流轉之間,時有小股敵軍忽被包抄,瞬間或被近身強弩紛紛射殺,或被龍骧騎兵接連踩踏成泥,或死于成片投擲的長矛之下,或斃命于無數抛出的鐵骨朵之下。隻是敵軍實在人多,死傷雖衆,後補之兵更衆。
我眼見這每一眨眼便有成千上百人死去的場景,不禁生出人命如蝼蟻之感,卻無暇多想,隻盼着我軍以最少傷亡大敗敵軍。
言眺頗有喜色道:“亞父,你看敵軍已死了多少人了?”
亞父撫須道:“我看,應不少于四、五萬。”
蕭疏離道:“隻怕我軍也傷亡了近萬人。”
說話間敵軍忽地變換陣勢,原先的合圍之勢已轉變爲幾支長蛇之陣,如此一來便不會輕易被我軍切斷包圍,繼而全殲。
亞父冷笑道:“施貴果然奸詐如狐,但我又豈會料不到他所思所想?”
果然見我軍陣勢亦相應變換,原先緊密相湊互爲接應的陣型也相應松散開來,原本在陣中接應各小陣的龍骧騎兵自三隊合爲一隊,疾馳之下聲勢隆隆,沉重如巨大戰車馳碾而過,當者立斃。
亞父微笑道:“好!大将軍已發動疑兵之陣,隻要施貴派出重兵攔截圍剿,大将軍可直撲中軍擒殺施貴!”
我頓時屏息以待,隻道戰事旋将結束。
看了片刻,敵軍似是無動于衷,對我軍騎兵毫不理睬,任由自己同袍被踩踏成泥,卻借人多,逐漸對我軍主力生成合圍之勢,将大将軍圍困起來。
但此際,我軍統共才兩萬多人,敵軍卻至少有十萬,大将軍再竭力調動各小陣将敵軍分切絞殺,收效卻是甚微。
轉瞬之間,龍骧騎兵來回沖踏,敵軍已有數不盡的士卒被踩成肉泥,不知爲何,敵軍主帥卻始終不爲所動,隻牢牢咬着我軍主力不放,我遠遠望去,隻見我軍戰陣幾乎已凝結不動。
亞父驚道:“不好!我軍殆矣!”我聽得他的聲音都已變調,情知不妙,來不及問爲何會如此,隻道:“亞父,我等快去救陣!帶三千兵從外圍殺進去助大将軍一臂之力!”
亞父卻伸手阻止道:“且慢!再觀望片刻,大将軍尚能應對。隻是,我令這龍骧軍所布的疑兵之陣,那施貴何以竟不上當…”
我本已自郭靈手中接過方天畫戟,聽得亞父此言,心下略略一松,垂下畫戟,道:“不知大将軍會如何應對?”
蕭疏離接道:“我看大将軍應先将陣法變爲布防之陣,隻回兵自守,待騎兵在外圍多沖踏幾番,隻等兵力相差不甚懸殊時,再跟着騎兵正面厮殺突圍。”
亞父看她一眼,目光中頗有驚異之色,點頭道:“不錯,大将軍可先以強弩長矛防守片刻…”
一句話尚未說完,一名斥候十萬火急來報曰:“東北角有一支人馬向我軍疾行而來,人數約在五千,半柱香後可抵達我軍。”
亞父長眉頓時豎起,道:“此必是敵軍,探知我等在此。”
言眺躍躍欲試道:“來犯的才五千人,不是我三千龍骧精銳的對手,不必怕他。亞父,我親自帶隊,隻須給我一千人,我保教其有來無回。”
亞父點一點頭,道:“眺兒多加小心。”
言眺大喜,親自點了一千人去了。
言眺走了不到片刻,又有斥候來報道:“東南角有大約上萬人,黑衣黑甲,直撲我軍而來。”
想不到施貴還分出了這許多兵力來剿殺我等。
亞父略一沉吟,吩咐道:“傳令下去,我軍全速退回申渡城。”
我原本想着,以我與五妹的武功,各殺個兩、三千人不在話下,我那兩百親衛隊雖非武林高手,遇上尋常小兵也可以一當十,何況還有五十名龍骧騎兵,總體來看,這支敵軍萬人隊并非對付不了。
隻是亞父想來定要按萬全之策來行事,不會容我冒風險,我還是順他心意爲好。
走出不到四十裏,左右兩邊忽然喊殺聲震天,呼嘯聲中無數箭矢從四面飛來,瞬間将我軍人馬射倒一片。我不及去接方天畫戟,忙從馬鞍旁摘下黃金棍舞作一團,上護自身,下護白馬。我軍将士隻驚慌大呼:“不好!有埋伏!”亞父大喝道:“不必驚慌!敵軍主力皆在吳王坡,此間埋伏的兵力定不會多,不是我等精銳的對手!”我軍這才稍稍鎮定,舉起盾牌,各掣兵刃禦敵。
呐喊聲中,兩邊密林中鑽出無數黑甲兵,持槍殺來,隻見旗幟飄揚,人影重重,不知有多少兵力。
亞父喝道:“我等不知深淺,切莫戀戰,當且戰且退,往東北角撤退。”
我急忙命郭靈道:“你率龍骧軍五十騎與兩百親衛隊牢牢護住小娘子左右,決不可有失!”
郭靈道:“兩百親衛隊足可護住小娘子,不如讓騎兵跟着郎君…”
我斷然道:“我足可自保!”一催長鬃白馬,提畫戟當先沖入敵兵中。
敵兵尚不知我是誰,紛紛挺槍向我刺來,我一戟一個,或挑或劃,抖腕間如抛沙袋般抛出一具具屍身,周圍頓時空出一片場地,面前敵兵現出恐懼之色,畏縮着不敢上前。忽有人喊道:“林睿意!他是南劍之盟盟主林睿意!”
我高聲道:“不錯!我正是林睿意!此時投降,我饒爾等不死!”一面縱馬向前,一面搜尋統領之人,欲先将其擒住。
一人在敵兵後面叫道:“殺了林賊,賞五萬金,封上将軍!誰敢投降,我殺他全家!”敵兵聽得此言,又複上前向我殺來。
我舞起畫戟,瞬間又挑飛數十人,卻又湧來更多人,将我圍在當中。我隻不停厮殺,暗忖待我殺得四、五千人,五妹必也能殺得三、四千人,加起來當有上萬人,施貴的埋伏之兵總不見得有兩、三萬之衆罷?
不料殺了頓飯功夫,敵兵卻不見少,我暗覺不妙。此時遠處一名亞父親兵向我喊道:“主公快撤,切勿戀戰!”
我想起亞父之令,遂辨明方位,撥轉馬頭,往東北角且戰且退,一邊搜尋五妹身影。
亞父有機謀且内力極深,當不緻有失,我隻擔心五妹體力不支。一瞥眼間,卻于枯草叢裏瞧見躲避的甘允。他不會武功,隻趴在草間,面上頗有驚懼之色。我一戟劈倒幾個敵兵,向他道:“快來拉住我馬尾!”甘允踉跄而出,拉住白馬尾巴,竭力跟着白馬奔走。
我喝道:“南劍之盟的兄弟随我來!”一面手中畫戟不停,護住兩人及坐騎,一面放慢馬速,以便甘允跟上。敵兵雖衆,已不敢再正面攔我。我從容出了圈子,跑出十裏,勒停了白馬,往身後看時,後面跟上的兵将約有三、四百人,隻是不見亞父或五妹。
我問甘允道:“你可瞧見亞父或是蕭娘子?”
甘允舉袖拭汗,仍略有顫抖,道:“我隻瞧見主公之妹由郭靈護着已往東北撤走,元帥與蕭娘子皆未見着。”
我聽得妹妹安然無恙,心中遂松,高聲道:“各位龍骧軍的兄弟都随我去和副盟主彙合。”
衆人轟然答應,我見已有人讓了一匹馬給甘允,再複催馬小跑往東北角而去。
行進間,一個身着鴉青服色的人影從前方草叢閃了出來,在我馬頭前拜倒,道:“主公,你可到了!”
我認得他是我親衛隊中一人,名喚韓豐,勒停白馬道:“韓豐,你可是來接應我的?”
韓豐道:“正是,元帥和蕭娘子早已到了,與副盟主彙合在一處。元帥說先前說好之地離吳王坡太近,已率衆向西北撤走。但因主公不知,特派我來接應,所幸遇到的正是主公。主公這便随我來。”
我聽得衆人都已彙合,心中一定,道:“好,你在前方帶路。”
韓豐腳程頗快,不多時,果見亞父等在不遠處等着我。妹妹遠遠瞧見我已是奔了過來,叫道:“哥哥!哥哥!”
我下馬上下打量她,見她完好無損,連身上血迹也沒幾處,伸手撫了撫了她發鬓,微微一笑道:“哥哥無恙,不必擔心。你可安好?”
妹妹點點頭,笑道:“高手都在我身邊,我豈能不安好?”
言眺迎上前道:“三哥,想不到那施貴果真狡詐如狐,三面設伏,折了我們許多兄弟,當真可惡。”神色間頗爲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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