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如緞的潇暮雨從天際潸然斜落,黑暗的天空,蒙蒙的像一張無形的網。
一抹身影在雨中柱着木棍,戰戰兢兢的行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身上的衣服多處破爛,沾着發黑的鮮血,一隻手臂垂下,提不起力道。
朦胧的雙眼看到了公路上的一抹燈光,林思想用着最後的力氣,奔向那抹燈光,可是沒有幾步,卻跌倒在地。
活着,必須要活下去。
她一隻手再次撐起了自己的身體,咬着唇卻顯不出任何的血色,求生的意識讓她不肯認輸。
這個念頭支撐着她爬向公路,她在山路裏走了兩天兩夜,渾身都是傷,再狼狽,也沒有活下去重要。
她咬着牙,拖着身體,滾過泥巴,碎石,一點點的靠近燈光。
有人經過,她就有獲救的機會,她是喜極而泣,渾身都顫抖起來。
到達車子面前,她撐着力氣站了起來,擋住了前行的車子。
“嘶!”刹車的長響震耳欲聾,她的身子跟着倒下。
一抹響亮的女聲響起,“劉管家,怎麽回事?”
管家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說道,“大小姐,好像是撞到人了。”
林思想差點就成了輪下亡魂,她趴在地上根本就無法動彈,嘴裏發出虛弱的聲音,“救我,請你救救我!”
“小姐,這方圓幾百裏都沒有人住的地方,你怎麽過來的,還一身是傷。”劉管家把她扶了起來,企圖帶上車。
林思想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這是一顆救命的稻草,她不能放開。
劉管家對着車上說了一句,“大小姐,小少爺,有個人受重傷了。”
愕然響起好聽又帶有磁性的聲音傳入林思想的耳朵裏,如此時的雨水一樣冰冷? “我們撞的嗎?”
管家推開車門說道? “不是。”
“扔下去!”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林思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男人的聲音絕情? 而她是絕望的!
“把她扶到後座來。”女聲又傳了出來? 劉管家把林思想扶到了後座,她濕漉漉的身體? 已經明顯有些僵硬。
女人用手輕輕的撥開了她布滿臉上的頭發,立體的五官帶着優雅之秀氣,臉上劃了幾道傷痕,也沒能讓它失去原本還有的美感? 一種蒼白無力讓人忍不住惺惺相惜的美? 眉間的英氣卻讓人感覺,她不需要平庸的同情,林思想身上穿的是警服大褂,女人的聲音露出一抹驚訝,“你不是兩天前出了車禍的林思想嗎?”
“是我? 求你救救我。”她借着微光,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年齡大概在二十五歲左右,有點面熟,林思想卻沒有多餘的精力想出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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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血腥味充滿了整個車廂,她自己都覺得難聞,真怕這些主人把她扔到車底下。
她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那樣的柔弱,帶着氣喘。
這兩天,花光了她的力氣,能活着已經是萬幸,雖然現在有人,畢竟都是陌生人,她不能放任自己所有的警惕。
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是逃脫了虎口,又進入了鳄魚池,她得不償失。
林思想定神看着眼前的女人,她長着一張美豔讓無數男人折腰的臉,精緻的妝容,讓人不敢直視。
女人豔紅的唇動了動,“都說你和你爸媽的車子跌落山崖爆炸,三人屍骨無存,你居然還活着。”
“甯家做事也有漏網之魚,還是你确實命大!”男聲帶着諷刺,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她的心頭上。
她是一名警察,父親是檢察院的院長,母親是副院長,因爲自己查的一樁命案,牽扯出了家底龐大的甯氏,她有百分之八十确定,這次的事故,和他們有關系,因爲隻要他們将證據找足,甯家就會落得破産的下場,他們要殺人滅口。
“小遙,少說兩句!”女人取來抱被,給林思想裹上,“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們現在帶你回家,我叫秋傾泠,這是我弟弟,秋意遙。”
原來是洛甯市最強的龍頭企業的秋家人。
她見過秋家的長輩,卻沒有見過秋家的孩子。
秋傾泠一直在國外,是商場上有名的女強人。
秋意遙是公司的繼承人,八百多億的身家,兩人低調從來沒有出現在媒體面前,黑暗的車廂裏,根本看不清秋意遙的容顔,隻是剛才的聲音,她能聽得出來,這是不好惹的主。
秋家的孩子,都比一般的人出色,這點毋庸置疑。
“謝謝。”林思想的手緊緊抓着棉被,隐藏自己的不安和心裏的激動。
秋意遙坐在秋傾泠的旁邊,愕然的回過頭來,林思想剛好擡起頭來,就這麽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他的雙眼。
那種淩厲的眼光似乎可以束縛她大腦,有想要别開目光的沖動,卻被這種壓抑的氛圍包裹的嚴嚴實實,無法掙脫,無法言語。
進而一個人被湮沒在這空洞而又深邃的眼眸裏。
林思想忽略了那是一張絕世容顔,她明白自己此時并不是因爲他俊美無比的臉吸引,而是那雙眼睛,他在算計什麽?
秋意遙勾唇一笑,直視前方,黑色的西裝帶着一股冷冽,冷峻的側臉無可挑剔,仿佛剛剛那一笑,隻是她的幻覺。
“林小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秋意遙的聲音如同冰山融化的溫度,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林思想不敢說話,怕自己說錯話,越是陰冷的人,脾氣越是琢磨不透,秋意遙要把她扔下車的話還在她心口殘留着恐懼。
她無權也無力挑戰國威。
“先睡會吧。”秋傾泠的語氣溫柔,讓她莫名的有些安心。林思想抓着被子,卻不肯閉上雙眼,一直睜着,到了一座别墅面前。
劉管家下車撐傘爲秋意遙打開了車門,秋傾泠也跟着下去,林思想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卻有不好意思開口讓他們扶一把。
是秋傾泠開了口說道,“小遙,抱一下林小姐。”
“爲什麽是我?”秋意遙的聲音冰冷如厮。
秋傾泠說道,“那我來?還是你替劉管家撐傘,他來抱?”
林思想在車内聽得有些尴尬,可是現在确實有求于人,也沒有力氣一鼓作氣的跳起來說自己走,隻聽見一聲悶哼,秋意遙這麽尊貴的人,又怎麽能爲他人撐傘,他甯願去抱林思想。
秋意遙繞到了她這邊,打開車門,把她抱了出來。
林思想看他冷峻的臉色,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見過最帥的一張臉,身上的氣息卻和臉給人的感覺相差甚遠。
林思想很怕他會毫無情面的把自己丢在地上,他們的頭上頂着一把黑傘,他抱着她腳步平穩的向前走,薄唇發出聲音,“看夠了嗎?”
林思想把視線挪開,這眼睛一閉,幾乎沒有力氣再睜開。
發生事故到現在已經兩天兩夜,從事故現場到這裏的路,是山路,是泥濘的路,林思想能堅持到現在,其中哪來的堅毅他不知道,如果隻是想要活着的堅持,真的是讓他感動。
從她的眼神裏,他可以看得出來,她沒有安全感。
這身上發出來的味道讓他有點反胃,想必傷口不少。
林思想輕聲說道,“請你幫忙聯系我姑姑,她會來接我。”
秋意遙沒有說話,而是一直往前走,林思想與世隔絕了兩天,外面發生的事情她一定沒有收到消息,林家已經亂了,或者說家破人亡了。
林思想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中午,陽光刺眼,自己手上還打着點滴,房間很大,米白色大歐式裝修風格,她也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頭發也被吹幹,手臂上打上了石膏,她試着動了動,疼得刺骨。
林思想最高興的,莫過于感覺得到,自己還活着!
隻要活着,她就有機會爲自己的父母讨一個公道。
車子在山崖上行駛,迎面的大貨車直直的撞了過來,他們的車子挂在懸崖邊上,她媽咪把她推下車,車子失去平衡,翻滾下去直接爆炸,她則是因爲山崖邊緣的土不夠堅固而摔了下去。
她自己明白,視她如珍寶的雙親在那樣的情況下,确實活不下來了。
晶瑩的淚珠劃過她蒼白的臉頰,最後忍不住嚎啕大哭。
針筒裏因爲她手抓棉被的緣故有了回血的現象,秋傾泠從門外走了進來,溫柔的聲音甚是安慰人,“事已至此,你就别哭了,先把身體養好。”
林思想擦掉了眼淚,桃花眼沒有因爲哭過而失去它的靈氣,看着素顔的秋傾泠,她頓了頓,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秋傾泠的素顔比她化妝更加讓人覺得舒服,更加好看!
“不用謝,你就在這安心的住下,把傷養好。”
“我明天就走。”她現在是因爲脫水的緣故,全身無力,還有大大小小的傷痕,她隻要輕輕一動,全身都像是被撕裂一般,根本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不然她今天就想離開,回林家。
秋傾泠隻是微微一笑,把一碗中藥放在了她的跟前,“先喝藥吧。”
林思想撐起身子,又道了一聲謝謝,秋傾泠打開了電視機,說道,“你先看會電視,我待會讓保姆給你熬點粥。”
“好。”
秋傾泠給她打開的是新聞,報道的正是他們一家三口出車禍的事,車禍現場一片廢墟,還有些殘留的爆炸飛出去的殘物,林思想撕心裂肺,卻哭不出來。
經過DNA的化驗,确定是她的父母沒錯,而領她驚訝的是,他們還被扣上了貪污的罪名。
聰明的人是不需要明說的,秋傾泠是在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處境。
官場上的塞翁失馬,就一定是禍。
這罪名哪來的,證據又是哪裏來的,她都不知道,隻知道肯定是誣陷。
林思想拔掉了針頭,跌跌撞撞的要下樓,事情如此演變下去,她父母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跑到二樓的樓梯口出,撞進了秋意遙的懷裏,她太急了,又是個轉角,沒來得及控制自己,她連忙退開道歉,“對不起!”
“先撞我的車,又撞我的人,你是不撞死不甘心嗎?”秋意遙冰冷的聲音,讓她不敢擡起頭來。
她又說道,“對不起!”
“還是你不死在我手裏,你不甘心。”他修長的步伐一跨,186厘米的身高,壓迫她就像隻囊中之物。
相差10厘米的身高,對于她來說,差别怎麽這麽大,還是秋意遙的氣場太強大,她又低着頭,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我沒有那個意思。”林思想說道,心中有幾分膽怯,這是沒由來的害怕,說不上來是爲什麽。
“哼。”他鼻尖哼出一個單音,又逼近了她一步,林思想後退一步,差點往後摔,偏偏他又把她給拉住,邪魅一笑,“這麽毛毛躁躁的,怎麽當上警察的,還隊長呢!”
這是赤裸裸的嘲笑!
“秋少,沒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謝你的救命之恩,有朝一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義不容辭。”
“我的初衷是把你扔到荒郊野外,任你自生自滅,并沒有想過救你。”秋意遙拽過她的手臂,迫使她擡起頭,對上他深邃的雙眸。
她的脊骨莫名的一涼,頓時僵硬,雙腿也跟着軟起來。
秋意遙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又逼近了一步,林思想情急之下,隻能喊出,“你要幹什麽?”
“你身上有三十二處傷口,這裏是山上,隻有我這一棟别墅,不會有外人來,你打算滾着下山?”
林思想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自己的衣領口,眼神慌亂閃躲,“你怎麽知道我有幾道傷口。”
他五官妖孽,薄唇上揚,似笑非笑,眼底盡是邪魅,認真一看卻是恨而不能吃她肉得無奈,“你的衣服是我換的!”
林思想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的臉已經近在咫尺,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額。”她尴尬的擠出這麽一個字。
秋意遙冷笑,這根本就不怪他,秋傾泠臨陣逃脫去和男朋友口舌之戰,保姆剛好放假,他見不得髒東西在自己的眼前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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