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國際航班上,一個小男孩翹首望着自己的父親,純淨的眼睛裏閃爍着期待。
他應該是一個混血兒,七歲左右,長得十分漂亮。
“爲什麽想留在龍國?”
“因爲我想學習Kongfu!這樣我就可以像那個超人一樣,把所有的怪物全部打倒!”
混血男孩立即回答,非常用力,甚至都攥起了拳頭,神情充滿向往。
他父親笑了,摸了摸兒子的蓬松的頭發,“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怪物了。”
災難雖然已經過去,但無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深遠的影響。
武術,搏擊,體魄的強健,再度被人類重視起來。
與那對父子倆隻隔着一條走廊,戴着帽子和墨鏡的男人繼續翻閱着手裏的報紙。
英魂沒有被遺忘。
包括花旗國在内,在戰争結束後,世界各國都對這場影響人類命運的災難進行了詳盡的報道,并且開展了一系列規模盛大的祭奠活動。
一座座豐碑在世界各地接連樹立起來。
“各位旅客你們好,前方即将抵達龍國京都機場,請各位旅客做好……”
優美的廣播提示聲響起。
翻看報紙的男人擡起頭,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
……
機場外。
東出入口被戒嚴。
幾十名樣貌冷峻的黑衣爺們秩序井然的守衛在四周,銳利的視線不斷觀察周圍,不放過任何的風吹草動。
看上去像是一群保镖,可從他們标槍般站姿和身上無聲流露的鐵血氣質可以看出,這是軍人!
真真正正的軍人!
不知道什麽情況從這裏經過的旅客全部被客氣請離,由其他通道通行。
見這架勢,即使脾氣再大的人都不敢有半句牢騷,心中無不猜測這是什麽大人物要回國了?
當方圓百米被肅空後,一條紅旗車隊平穩的駛了過來。
正往其他入口走的旅客瞧到這些車的車牌,瞳孔不由自主放大,表情呆滞,心髒都漏了半拍。
“請離開。”
幾名黑衣漢子立即過來,擋住旅客視線。
紅旗車隊停下。
一扇扇車門打開。
一張張經常能在聯播新聞裏看到的面孔接連出現。
“航班剛剛落地。”
早已守候在此的機場負責人快步走過來,隔着幾米的安全距離,彎腰進行彙報。
最後下車卻迅速被人群圍攏在中心的老人點了點頭。
機場負責人不敢多言,誠惶誠恐的退到一邊。
可以看到,這些氣場深沉的人物幾乎都上了一定年紀,可是距離核心老者最近的,居然是一位姿容絕代的年輕女子。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老人笑了笑。
女子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的盯着出入口。
老人沒有介意她的失禮,也随着一起往出入口看去。
一群站在廟堂巅峰的人,竟然就這麽默默等候起來。
十多分鍾後。
被戒嚴的東出入口終于出現了一道身影。
注定會驚豔一個時代的女子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顧一切的往前跑去,乳燕投林的投入對方懷中,雙手抱住對方的腰部,逐漸縮緊,似乎要用盡所有的力氣。
按年紀都算是她長輩的這群人在後面無聲的看着,眼神透着感慨,透着唏噓。
重回故土的男人沒有掙紮,慢慢擡起雙手,撫上了女子的後背。
“我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女子的情緒徹底失控,她死死抓住男人的腰,指尖似乎都要嵌入他的皮肉,埋首于他的胸膛,嬌軀顫抖,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沒有一個人出聲幹擾。
從第三台車下來的曹修戈杵着拐杖,站在不遠處,目睹這感人的一幕,逐漸露出一抹笑容。
“這麽大人了,還哭鼻子,醜不醜?這麽多人看着呢。”
男人輕聲道,将女人從懷裏扶起來,擡起手,溫柔的替她拭去淚水。
女子淚眼朦胧,死死咬着唇,竭力控制着洶湧的情緒。
等她平複了些,男人摘下墨鏡,看向一片廟堂政要,牽着女子手走了過去。
所有人注視着他。
選擇第一個披露真相承擔了巨大壓力的老人竟然主動上前一步,嘴唇顫動。
“回來了。”
男人點了點頭。
“幸不辱命。”
老人笑了笑,深深的凝視着他。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
軍部總醫院。
在哨兵的莊嚴敬禮中,一輛紅旗駛了進來。
一對男女下車,朝住院大樓走去。
路上。
過往的醫護無不盯着兩人的手,眼神異樣。
絕代風華的女子視若無睹,從機場開始,就緊緊握住男人的手,似乎永遠不打算放開。
“叔叔!”
電梯門打開。
兩人跨上走廊。
很快,一個小男孩無比激動,快步跑了過來。
這個時候,女人才終于松開了男人的手,蹲下身,還透着微紅的眼眸泛着慈祥和寵愛。
“不悔,媽媽不是教過你嗎,你應該叫他什麽?”
小男孩看了眼幹媽,得到了幹媽鼓勵的眼神後,慢慢的擡起頭。
“……爸、爸爸。”
雖然帶着遲疑,但終究還是清晰的喊了出來。
刹那間,這一生堪稱波瀾壯闊的男人愣了一下,低頭看向仰頭盯着自己的小男孩,然後彎下腰,用力的把他抱在懷中,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明朗笑容。
“一段時間不見,不悔又長高了。”
“叔……爸爸,我看到你打怪獸了!你真厲害!”
孩子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崇拜。
姚晨曦走了過來,看着這父子天倫的場面,眼神劇烈波動,閃爍着淚光。
李浮圖看向她。
“因爲……去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就帶不悔、在這裏等你。”
姚晨曦似乎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簾,垂在兩側的雙手絞在一起。
機場那個場面,她和孩子去确實不合适。
“辛苦你了。”
李浮圖清楚,自己虧欠的人有很多,而站在不遠處的女人,就是其中非常靠前的一個。
姚晨曦沒說話,隻是搖頭。
要說以前,對這個男人,她可能還懷有怨念,可是當目睹那些殘酷的畫面,她才明白自己所謂的理所當然的恨,究竟多麽的自私和可笑。
“你能回來就好。”
她擡起頭,努力的揚起一抹微笑,可是晶瑩的淚水卻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順着臉頰流淌,滴打在地面上,如水晶般碎裂。
是啊。
所有的愛和恨在一刻都不再重要。
能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