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呆滞過後,曹修戈回神,立馬關切的上前兩步,來到賀九州身邊,看向他血流不止的肩膀。
與申猴那些人不同,雖然同樣作爲十二生肖,可曹修戈自然不可能真的簡單的将這位老人當成自己的死士或者扈從,語氣尊敬并且客氣。
賀九州默默搖頭,走到申猴的屍體邊,彎下身,扯碎屍體上衣服,然後當成臨時繃帶纏住傷口進行止血。
秦羽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一劍,雖然沒有完全成功,可是卻還是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創傷,作爲一位年近七十的老人,這種傷勢,一般情況下幾乎就算是丢了半條命,作爲神榜上的蓋世強者,賀九州雖然不至于大傷元氣,可臉色還是有些微微泛白,
傷口即使被暫時包住,可冰冷銳利的劍氣依然殘留其中在不斷肆掠,這條右臂,恐怕是暫時廢了。
“你還好嗎?”
泥水濺起,宋洛神跑到秦羽衣的身邊,将她扶了起來。
明顯可以看到,秦羽衣目前的狀态很不樂觀,臉蛋蒼白如紙,全身軟綿無力,甚至連秋水都無法再緊握。
血水一縷縷從她嘴角不斷溢出,畫面很是讓人于心不忍。
宋洛神眼神顫動,繼而猛然擡頭,語氣裏,終于湧動起一抹再也壓抑不住的怒氣。
“師父,你真的決定爲虎作伥,助纣爲虐?!”
“洛神,事已至此,你已無牌可打,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放棄無畏的抵抗。跟我走吧。”
曹修戈把話接過。
老人已經幫了他太多,他不能再讓老人去面對指責。
“跟你走?讓你找個無人可知的地方,把我永久的軟禁起來,還是像這個006号一樣,把我也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曹修戈沉默。
如何處置對方,他倒還真的沒有想好。但至少,等他徹底掌控一切前,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不會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壽伯,帶秦小姐離開這裏。”
宋洛神回頭喊道。
秦羽衣此刻雙眼閉合,氣若遊絲,已然陷入昏迷狀态。
宋壽快步走來,蹲下身接過秦氏長公主,“大小姐,那你呢?”
“帶她走,這是命令!”
宋洛神神色威儀,不容辯駁,繼而站起身,直視賀九州。
天地君親師。
在龍國的傳統美德裏,師父的地位,舉足輕重,足以媲美雙親。
欺師滅祖,那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會被所有人不齒唾棄!
可是此時此刻,不可能束手就擒的她,已經别無選擇。
見宋洛神擺出一副明顯斷後的姿态,曹修戈不禁笑了。
這是趁賀老負傷,所以打算拼一個夢想?
“洛神,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拳腳無眼,秦小姐可就是典型的前車之鑒。”
宋洛神置若罔聞,雙眸直直的鎖定賀九州。
“師父,承蒙授業之恩,徒兒今夜鬥膽,向師父讨教一二。”
曹修戈眼神凝縮,不再說話。
賀九州嘴唇抿緊,無聲與曾經的愛徒對視一會,終于緩聲開口。
“那我就來檢驗一番,你這些年到底有沒有偷懶。”
這像是一段師徒之間的普通對話,可是一股蕭瑟的肅殺之氣卻猛然彌漫四周!
宋洛神面無表情,烏黑的雙眸逐漸泯滅所有的情感,深提一口氣,氣勢不斷攀升。
她很清楚,哪怕秦羽衣先行廢掉了對方一隻手臂,可是雙方的實際差距依舊沒有抹殺,隻有搶占先機,才有搏那一絲微渺希望的可能。
就在宋洛神身形微微前傾,已然蓄勢待發的那一刻,徒然,一道很是突兀的平淡嗓音從夜色深處飄了過來。
“作爲七尺男兒,在這犄角旮旯的地方趁夜欺負幾個女子,有點不太地道了。”
宋洛神身形驟然僵住,随即猛然扭頭,崩成一根弦的身體瞬間放松,甚至當衆失态破口大罵。
“你這個混蛋!你還知道來啊?!”
夜色中,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顯現。
曹修戈也循聲望去,看着姗姗來遲的男人,嘴唇下意識抿緊,眼神出現輕微波動,可卻似乎并無太大的意外之色,仿佛對對方的到來,早有預料。
目光在曹修戈與賀九州臉上掃過,銷聲匿迹了大半年的男人最後看向被宋壽抱住處于昏迷之中的秦羽衣,神色平靜。
“李先生,很榮幸,又見面了。”
曹修戈率先開口,主動打招呼。
“你還記得我嗎?”
宋洛神聞言,心裏覺得有點不對,随即朝曹修戈看去,發現他笑意溫和,神态詭異,沒有半點局勢失控的慌亂。
對方......怎麽好像知道她男人失憶的事?
“曹少的大名,舉國上下誰人不知。”
這位不知道是來救場還是來送死的爺們,自然就是迷失了自我的李某人了。
他即使忘記了自己,可至少還記得這裏的兩個女人,是和他行過婚姻大禮的妻子。
作爲一個爺們,哪怕是殘疾人,可如果妻子被人欺負,那恐怕也會和對方拼命的。
“李先生,聽聞你最近身體不好,這麽惡劣的天氣,你真不适應外出,躺在家裏好好休息難道不好?”
曹修戈語調溫和,甚至還帶着關切,可是宋洛神卻明顯可以從其中聽出那一絲侮辱的意味。
果然。
曹修戈不僅知道了他的存在,甚至還得知了他失憶的情況。
難怪,他敢如此的肆無忌憚!
“曹修戈,你應該清楚他的身份,你既然口口聲聲說爲了這個國家,最好三思而後行,你應該也不想看到去年的災難,再重演一次吧?!”
宋洛神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眼前的場面,曹修戈的言行舉止,無一不在說明一個問題。
很可能今晚,曹修戈将計就計埋下天羅地網,其目的,不僅僅隻是爲了自己!
“當然,我肯定不會做國家的罪人,可是洛神,有一點你或許忘了,現在在世人眼裏,李先生應該早就是一個死人了。”
曹修戈笑着說道,風度翩翩。
宋洛神内心猛然一沉。
這一點,她當真沒有想到!
地府根本還不知道他們的領袖大難不死的事實,如果李浮圖真在這裏出了什麽意外,地府根本無從得知。
這位曹家繼承人的心機之重,城府之深,簡直令人發指!
“李先生,你不該來這裏的。”
曹修戈喟然輕歎,站在那裏,雖然身上同樣濕透甚至還有污泥,可言行舉止間,一股一切都盡在掌控的高深莫測感油然而出。
某人的表現也很令人稱道,并沒有惱羞成怒,從秦羽衣身上收回目光,眼簾輕擡,淡淡一笑。
“說完了嗎?”